“其實……我和你堂嫂是從私奔出來的。”張經猶豫了再三終于開口道。
“看出來了,堂嫂的出身應該不錯,堂兄你是怎么把人拐出來的?”張縱毫不意外的一笑道。
“這可不是拐帶,其實我和你堂嫂早就有婚約,只是她父親看到咱們張家沒落了,所以想要毀婚,但婉娘卻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堅持要嫁,結果被她父親關了起來,后來她找了個機會逃出來,我自然不能辜負了她,于是就帶她逃到這里……”
張經說著把他們夫婦的遭遇講了一遍,原來他父親和堂嫂的父親早年是至交好友,于是兩家就定了親事,只是后來張縱的大伯被罷官,張經的父親也受到牽連,使得張家一下子衰落下來。
正所謂禍不單行,在張經八歲時,他的父親,也就是張縱的三叔也去世了,相比之下,堂嫂的父親卻是官運亨通,現在更是做到了襄州刺史,主管一方政務,可以說是大權在握。
張經也在襄州求學,曾經去刺史府拜見過自己的未來老丈人,甚至還早早的與閨中的堂嫂相識,兩人也互有好感,前年上元節時,兩人更是一同出游,共同幻想著婚后的生活。
但是誰也沒想到,堂嫂的父親卻生出毀婚的心思,畢竟他現在身居高位,張家卻沒落成一個普通的士紳,整個家族都看不到復起的希望,而且堂嫂的幾個姐姐也都嫁的極好,所以他也不希望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跟著張經吃苦,于是就想到了毀婚。
在這種情況下,后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張經帶著堂嫂私奔,最終來到張縱這里,不過張縱卻還有一個疑問,于是開口問道:“堂兄你手里為什么有大伯的書信,難道說是大伯讓你來找我的?”
“怎么可能?”張縱苦笑一聲道,“大伯那么古板的人,若是知道我做出私奔這么大逆不道的事,恐怕會把我的腿打斷,我是私奔后遇到大伯家的張繼堂兄,他才是大伯派來探望你的人,結果他在知道我的事情后,直接把書信和盤纏給我,讓我來投奔你,至于他自己則回去向大伯請罪了。”
張縱這才明白整個事情的經過,對于那位未曾謀面的張繼堂兄也心生敬意,以大伯的脾氣,他回去恐怕會被重罰。
“原來如此,堂兄你能把這些告訴我,我也十分高興,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安心在這里住下即可,日后等你博一個出身,就可以帶堂嫂風風光光的回去了!”張縱很快就再次笑道,他可不能被那位張繼堂兄比下去。
“堂弟,我……”張經聽到這里也露出感激的神色,甚至因此有些哽咽。
“堂兄你們這一路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我還沒有出過京城,不如你給我講一講這一路上的見聞如何?”張縱有些不太適應這種氣氛,于是再次開口轉移話題道。
張經這時也定了定心神,大恩不言謝,張繼與張縱對他的幫助他會默默的記在心里,日后一定要找機會報答。
當下張經給張縱講了一下他們路上的經歷,說起來兩人私奔十分倉促,也沒準備什么財物,后來張繼雖然把盤纏給了他們,但一個人的盤纏兩個人用,自然十分拮據,等到了洛陽時,兩人的盤纏都花光了。
無奈之下,張經夫婦二人只能把能典當的東西都典當了,這才換了點路費,雇了馬車來到長安,所以他們到了張縱家里時,才會那么狼狽。
不過路上雖然苦了點,但張經卻見識了一路上的風土人情,從他的口中,張縱對大唐各地的情況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總的來說各地的情況肯定不如長安這邊,但也算不錯,除了少數遇到天災人禍的地方外,各地的百姓大都可以說是安居樂業,大唐的統治也是深入人心,無愧于盛世之稱。
張縱與張經一直聊到半夜,這才各自回房間休息,這也是張縱來到大唐后,第一次在外面過夜,相比長安城中,城外的莊園顯得格外安寧,他這一覺也是睡的極香,等到第二天醒來時,窗外已經是日上三竿。
張縱起床伸了個懶腰,這時田管事已經讓人打好了水,然后請張縱洗漱,其實別院之前的仆從已經遣散了,留下的只有田管事帶著幾個工匠,主要是負責別院的維護,另外還有一個廚娘,負責給他們做飯,除此之外再無其它人,不過因為張縱他們昨天來住,所以田管事臨時從佃戶那里雇了幾個人服侍。
“田管事,堂兄他們夫妻二人日后會在這里常住,家里的財務就由堂嫂來管,另外你再挑兩個機靈點的女孩,雇在家里服侍堂兄他們!”張縱邊吃早飯邊向田管事吩咐道。
“主家放心,這些事情我都記下了。”田管事當即點頭道,對于張縱這位主家,他可是不敢有絲毫的違背。
“另外再準備輛駿馬車,我和堂兄需要回去收拾一下。”張縱想了想再次吩咐道。
“主家,家里的馬早就被戶部收走了,您要是想要我可以派人買,不過拉車的馬雖然不貴,但養一匹馬的花費卻是不少。”田管事聽到這里苦笑一聲再次道,之前李茂被抄家,整個徐王府的家產全都被帶走了,莊園這里也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張縱聽后也是一愣,莊子里沒有馬,不過他仔細一想,自己平時似乎也用不著馬車,堂兄他們人生地不熟,也沒地方可去,如果買一匹馬回來,一年恐怕也用不了幾次,而且養馬的費用高昂,實在有點不劃算。
“那算了,牛肯定有吧,準備一輛牛車!”張縱最終再次開口道,相比馬車,牛車更加常見,雖然速度慢了點,但牛的負重大又平穩,而且牛除了拉車還能耕地,比馬的用途更加廣泛。
“有,我這就去讓人準備!”田管事立刻答應道,隨即就轉身離開去準備了。
不過最終田管事的牛車還是沒能用上,因為就在張縱剛吃過早飯,薛紹竟然來了,而且還帶來了城陽長公主,這讓他也十分驚訝,當即出門迎接。
“這個莊子還真不錯,我問了附近的幾個莊子,可惜沒有一家肯賣的。”城陽長公主一邊打量著莊園的景色,一邊有些羨慕的向張縱道。
張縱現在倒是理解了古人對土地的執著,對于古人來說,金錢可能會花完,地位也可能會失去,但土地卻是實實在在,而且能完整的傳給后代,但也正是這種對土地的追捧,使得中原的土地兼并比世界上的其它區域都更加慘烈,這也是導致王朝更迭的主要原因。
“長公主您怎么來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張縱嘿嘿一笑轉移話題道,這么好的莊園真的是有錢都買不到,更何況堂兄夫婦現在也住在這里,所以更不可能賣給別人。
“你和紹兒干的好事,香水那么好的東西,竟然送給寧兒那個傻丫頭糟蹋!”城陽長公主這時忽然一臉心疼的向張縱質問道。
“啊?”張縱聽后不明所以,扭頭看向旁邊的薛紹。
“那個……我把香水送給了小妹,結果我娘知道后也想要,本來先去了你家,發現你不在,于是就猜到你來了這里。”薛紹小聲的開口解釋道。
“就為了這個?”張縱聽后也有些無語,為了一瓶香水,城陽長公主竟然大清早的跑到城外找自己,女人的心思真的讓人看不懂。
“寧兒那傻丫頭根本不知道好壞,一瓶香水她直接用了小半瓶,整個公主府都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如果不是我發現的早,恐怕整瓶香水都被她糟蹋了!”城陽長公主再次痛心疾首的道,香水這東西簡直就是女人的絕配,所以她才會特意出城來找張縱。
“小半瓶?”張縱聽后也有些無語的看了看薛紹,“縣主難道拿香水當水喝了?”
薛紹的妹妹名叫薛寧兒,前段時間剛剛被加封為縣主,本來按照大唐律法,只有親王的女兒才會被加封為縣主,但因為之前城陽長公主獻上林邑稻的功勞,所以才被李治破例,不光是薛寧兒,薛紹也被加封為縣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妹才九歲,我雖然告訴她只要涂一點就行,但她偏不聽,結果最后她自己都被熏哭了。”薛紹這時也無奈的解釋道。
張縱聽后也是哭笑不得,小縣主不是被熏哭的,而是被酒精刺激的流眼淚,畢竟香水里大部分都是酒精,雖然味道被香氣遮蓋住了,但用多了還是會讓刺激人的眼睛或皮膚。
“香水倒是不難制,但家里的花苞都用完了,我……”
張縱本想解釋香水需要花苞做原料,不過卻被城陽長公主打斷道:“這個你放心,北苑、芙蓉苑里有得的是花草,到時讓紹兒帶你去,想摘多少都沒問題!”
北苑和芙蓉苑都是皇家園林,比張縱的花圃大無數倍,這下張縱也無話可說,只能點頭答應。
隨后城陽長公主又讓張縱帶自己在莊園里參觀了一下,不過就在這時,薛紹卻拉了拉他的衣袖,隨后低聲道:“世兄,昨天表哥進宮,差點把朝堂給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