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錦服,頭戴帷帽,張縱看著這身熟悉的裝扮也不由得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神秘的帷帽男竟然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家門前,說起來上次見面后,他也是多方打聽對方的身份,但卻一無所獲,甚至他都幾乎都忘了對方的存在,卻沒想到對方在這時竟然忽然登門。
“多日不見,不知小兄弟可記得給我留酒?”只見對方語氣輕松的開口問道,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帷帽下的笑容。
“兄臺多日不來,我都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張縱愣了一下也很快反應過來,隨即再次笑道,“你的酒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兄臺講進,我去幫你取酒!”
張縱說著請對方進來,而他身后的上官婉兒這時也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帷帽男,但對方畢竟是客人,她也只看了幾眼就不敢再看,然后跟著張縱一起去取酒。
上次帷帽男向張縱買酒,一出手就是一塊黃金,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張縱給他多準備點酒,這件事張縱一直記得,所以之前制香水時,也多蒸了幾壇高度酒,除了給帷帽男準備外,張縱也打算自己留幾壇,說不定哪天可以用來送人。
當下張縱來到廚房的后面,之前家里翻修時,他讓人在廚房后面挖了一個地窖,面積也相當大,里面冬暖夏涼,結合硝石制冰的辦法,可以存放一些食物,蒸餾酒就在里面。
張縱進地窖搬酒,因為里面很黑,所以婉兒站在門口挑著燈籠幫他照亮,很快張縱搬著酒出來,婉兒熄了燈籠并且幫他鎖上地窖門,還真別說,家里多了一個幫手后,張縱也感覺輕松多了。
當下張縱抱著酒壇來到院子里,只見帷帽男正在打量著花圃里的花草,之前張縱嫁接的月季還沒有開花,但年初嫁接的雙色菊花卻已經長出花苞,有些也已經半打開了,一株菊花開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菊花,這讓帷帽男也停下腳步仔細的打量著這些奇特的菊花。
“兄臺若是喜歡,就帶走一盆吧,算是我送你的!”張縱看對方似乎對嫁接的菊花有興趣,于是開口笑道,相比雙色月季,這些雙色菊花卻并不怎么受人歡迎,比如薛寧兒就不喜歡菊花,說它太臭,估計菊花還要等到幾百后的宋朝才能迎來它的黃金時代。
沒想到帷帽男聽到張縱的話卻搖了搖頭道:“菊,花中君子、隱士者也,我這個人不是君子,更不是什么隱士,被我帶走也只會辱沒了它!”
“花草只不過是讓人休身養性之物而已,兄臺也不必對自己太過苛刻了!”張縱聽到這里再次愣了一下,隨即再次開口道,他喜歡花草,但卻從來不會理會人們強加給花草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意義。
只見帷帽男這時轉過身來,目光透過紗布盯著張縱道:“人各有志,其實我很羨慕你,可以如此輕松的看等這世間的一切,但我不一樣,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也根本沒有精力和心情去照顧那些身外之物!”
張縱聽到這里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這個帷帽男不但神秘,而且似乎處處都透著一股灰暗絕望之氣,剛開始還沒什么,但只要與對方交談幾句,就會感覺十分的不適。
帷帽男說完沒有理會張縱,而是扭頭打量了一下張縱身后的上官婉兒,隨即再次語氣輕松的道:“她是你新買來的侍女?”
“呃~,算是吧?”張縱也不想解釋上官婉兒的來歷,當下有些敷衍的道。
“倒是個挺乖巧的女子,小兄弟你很有福分。”帷帽男打量了上官婉兒幾眼,隨后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隨后又把目光落到張縱手中的酒壇上,當即眼睛一亮道,“小兄弟你還有多少酒,我全都買了!”
“兄臺恐怕忘了,我早就說過我不是賣酒的,而且這種烈酒喝多了傷身,我勸兄臺還是要節制一些才是!”張縱聽到這里無奈的一笑道。
“傷身?哈哈,我這一身的殘破,還怕什么傷身不傷身的?”帷帽男卻忽然狂笑一聲,說著走上前接過酒壇,隨手拍開泥封聞了一口,隨即興奮的叫道,“好酒!好酒!沒想到這次的酒比上次的更烈更好!”
看著對方嗜酒的模樣,張縱也再次無奈的一笑,不過他也能理解對方,身為一個毀容之人,生活肯定十分的苦悶,也許只有酒精才能讓他暫時的忘卻痛苦。
“這一壇酒足有十斤重,你一次肯定喝不完,不過這種烈酒可以長時間儲藏,只要把壇口封好,放在地窖這種陰涼的地方,存上十年也不會變酸,反而還會越加的醇厚!”張縱這時再次細心的叮囑道。
唐朝的酒度數太低,而且沒有經過蒸餾殺菌,所以釀出的酒時間一長,就容易變酸,因此唐人都喜歡喝新酒,陳酒時間長一長就變成了醋,相比之下,蒸餾酒就沒有這個問題。
“多謝,日后若有機會,定要與小兄弟你共謀一醉!”帷帽男聽后也再次道謝,說完就告辭離開,張縱也送對方出門。
帷帽男的馬車就在門外,只見對方抱著酒壇上了馬車,不過就在車夫正要駕著馬車離開時,帷帽男卻忽然打開車窗再次看向張縱道:“小兄弟,我勸你日后離他們李家的事遠一點,否則遲早都會被卷進去!”
張縱聽到這里也猛然抬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對方,這個帷帽男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家明顯是指皇族李氏,自己這段時間的確與皇族發生了許多聯系,別的不說,昨天他才通過城陽長公主獻上了煤,而且還把上官婉兒從宮里帶出來,難道對方已經知道了這些?
“兩次相見,也算是有緣,不知兄臺你怎么稱呼?”張縱面色嚴肅的盯著對方道,可惜對方臉上頭上戴著帷帽,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過想到對方已經毀容,就算是看清他的臉,恐怕也不知道他是哭是笑?
“我?”帷帽男聽到張縱的問題似乎考慮了片刻,隨即這才輕笑一聲道,“你就叫我丑公子吧!”
帷帽男,確切的說是這個自稱丑公子的男人說完,車夫也立刻趕著馬車離開,對方也關上了車窗,留下也張縱暗自出神,“丑公子”這個名字顯然是對方隨口編的,但也十分的貼切,對方雖然毀容,但從他現在的言行舉止來看,以前肯定也是個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公子,這個人是你的朋友?”上官婉兒這時才好奇的來到張縱的身邊問道。
“不是,他就是上次把太平嚇的從墻頭掉下去的那個人。”張縱搖了搖頭介紹道,上次丑公子露出真容嚇得太平掉下墻頭,后來上官婉兒雖然也上了墻頭,但帷帽男已經離開了,所以她并沒有見過對方。
“原來他就是公主口中的那個丑八……”上官婉兒聽到這里也驚訝的叫道,不過說到最后似乎感覺不雅,于是沒有再說下去。
“這個人很神秘,也很危險,我感覺日后他可能還會來找我,若是你見到他,千萬不要得罪,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張縱這時也向上官婉兒叮囑道。
他怕上官婉兒不小心沖撞了那個丑公子,丑公子雖然對自己似乎沒什么惡意,但直覺告訴張縱,這個人極其危險,甚至比上次他見到的棖鬼案真兇還要危險。
“婉兒明白!”上官婉兒也十分懂事的點頭道,其實她剛才也從丑公子身上感覺到幾分危險,特別是當對方打量她時,更讓她感覺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感覺像是被一頭野獸盯著一般,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實在不想再見到對方。
當下張縱帶著上官婉兒出了門,來到坊市時,上官婉兒也歡快的像個出籠的鳥兒,她從小生長于深宮之中,哪怕偶爾被太平帶出宮,也根本沒有自由,甚至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坊市買東西,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十分的新鮮。
大包小包的買了不少東西后,這時也快中午了,張縱也不想再回家做飯,于是就帶著上官婉兒找了個家飯館,準備在這里隨便吃點東西。
但是就在張縱他們正準備進門時,卻忽然只見旁邊的一家酒肆忽然一陣大亂,緊接著只見一個人從里面倒飛出去,好巧不巧正好朝張縱他們撞來,眼看著就要撞到有傷在身的上官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