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縱最終還是沒有把李弘的身體情況告訴張柬之,并不是他不相信對方,而是張柬之才剛剛來洛陽,對朝堂上的情況也并不熟悉,所以就算現在告訴他李弘的情況,恐怕張柬之也無法做出什么更好的判斷,所以還是等一等再說吧。
張柬之暫時就住在張縱的家里,接下來的幾天里,張縱也沒有去其它地方,而是陪著張柬之在洛陽城轉了轉,而張柬之對武學堂也十分感興趣,所以張縱也特意帶他去參觀了一番。
三天之后,對張柬之的任命也正式下達,李治對張柬之還是十分重視的,直接任命他為中書舍人,要知道中書省一共也只有六個中書舍人,除了上頭的中書令和中書侍郎外,最為骨干的就是這六位中書舍人,雖然品級只有正五品,但其實權力卻遠超一般人的想像。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中書舍人幾乎可以看做是大唐宰相的預備隊,或者說是準宰相,他們雖無宰相之名,但分擔了一部分宰相的職責,所以只要表現出色,日后拜相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
剛一復官就得到如此重任,這讓張柬之也感到壓力很大,所以在接受了任命之后,他也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中書省中,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回來時天都黑了,有時干脆就直接住在中書省不回來了。
不過這段時間張縱也把武學堂的事暫時放下,主要精力也放在李弘那邊,主要是督促他注意休息,至于政務方面,可以分給下面的大臣們去處理,雖然這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至少能緩解一下李弘的疲勞,免得他在短時間內再次發病。
只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李弘自從上次發病后,身體就變得格外虛弱,似乎一直沒有從病中恢復過來,平時只要稍一勞累就會感覺頭暈眼花,所以他也不得不聽從張縱的建議,放下了大部分的政務,甚至開始將一些不太重要的政務交給李重業處理,鍛煉一下他的能力。
對于李弘的身體情況,張縱也越加的擔心起來,現在李弘的身體如此虛弱,如果再次發病的話,恐怕后果不堪設想,看來也真應了婉兒的那句話,讓他做好最壞的打算。想到上面這些,張縱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這天下午,張縱與李重業幫著李弘處理完政務,雖然他們兩人幫李弘分擔了許多的事情,但決策方面還需要李弘做決定,所以他也累的不輕,等到事情結束后,又服用了御醫給他熬的藥,然后就回內殿休息了。
張縱也感覺有些累了,于是就想回去,不過這時李重業卻忽然拉住他的袖子,然后低聲道:“先生,我有話想和您說!”
“什么事?”張縱聞言也停下腳步問道。
“這個……”只見李重業看了看大殿卻露出為難的表情道,“這里不方便說話,咱們還是出去再說吧!”
張縱倒也沒想太多,于是點了點頭,然后兩人出了大殿,剛好李重業也準備要回去,于是就和張縱一起上了馬車,不過剛開始李重業并沒有說什么事,而是等到馬車出了皇城后,他這才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昨天……昨天父親去找我了。”
“父親?”張縱聽到這里先是一愣,因為李重業不是每天都要見李弘嗎?不過緊接著他才反應過來,李重業口中的父親其實是指他的親生父親李賢。
“雍王殿下找你有什么事?”張縱隨口問道,雖然李重業已經過繼給李弘了,但李賢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所以他覺得李賢去找李重業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
“這個……”只見李重業面露猶豫之色,過了片刻這才一咬牙道,“父親和我聊了一下關于父皇的事!”
張縱聽到這里也是神情一凝,眼睛也瞇了起來,過了片刻他這才開口道:“雍王都知道些什么?”
李弘上次發病的消息被徹底的封鎖了,但自從上次后,李弘的身體就一直很虛弱,而且平時他還要處理政務,面見大臣等等,所以只要是細心一點的人,肯定能看出一些端倪,這也是張縱最擔心的事情。
“父親他可能知道的不多,不過他卻知道父皇最近身體不太好,甚至還知道御醫一直守在父皇的身邊,所以他也想從我這里打聽一些情況,不過我什么也沒說。”李重業長吸了口氣這才開口回答道。
張縱聽到這里,心中也再次一沉,雖然他早就知道李弘的身體情況肯定瞞不了太久,但卻沒想到這么快就有這么多詳細的消息傳到了外邊,而且連李賢都知道的如此清楚,恐怕武媚娘那邊知道的會更詳細,畢竟她在宮中的眼線實在是太多了。
“先生,既然我父親都知道了父皇的身體情況,其它人肯定也都知道了,而且您之前告訴我,父親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發病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我……我……”
李重業說到最后也說不下去了,眼睛里也溢出了淚水,一方面他是擔心李弘的身體情況,畢竟他和李弘的感情很深,雖然他們不是親父子,但其實在李重業心中李弘的份量比李賢還要重一些。
另一方面李重業也在害怕,因為他是大唐的太子,如果李弘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到時朝堂上的所有壓力都要落到他的肩膀上,可他的年紀根本扛不起這么重的擔子,再加上旁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武媚娘,更讓李重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看到李重業慌張的模樣,張縱也不禁嘆了口氣,隨后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的道:“重業,我理解你的感受,不過你要記住,你是大唐的儲君,在你的身邊,還有我和其它許多的大臣,如果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我們都會站在你身邊!”
“可是……”
李重業聞言卻還是有些不太自信,不過他剛一開口就被張縱打斷,然后盯著他的眼睛道:“沒有什么可是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只需要記住,你和我們都沒有任何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