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下午,洛書在問道臺宣講了她的幾率論。
商俟以宗師的身份,向道院發出預告:此次宣講之創見甚為新穎,院內諸學子教授可往聽之。
于是洛書宣講的時候,臺下足有二百多人在一起觀看。
手里拿著粉筆講解數理大道,小姑娘一點也沒有平時害羞的樣子,站在臺上面對著眾人顯得自信而從容。
她先提起秦鈞發明的飛行棋和骰子,再說到外面流行的賭博現象,慢慢講述自己的研究思路和方法,再一步步講解她的幾率計算方法。
當她最后寫出幾率計算公式時,問道臺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左丘教授的手拍得最用力,為洛書的創見感到特別激動。
上次阿難教授歧視洛書,被秦鈞用一個無理數√2狠狠打擊。左丘教授心里的一口郁氣得以舒暢,也對秦鈞產生了極大的好感,但是事后想想她又難免有點遺憾:畢竟河圖也是男子啊!
如果當時是她站出來,把阿難教授打趴下,那該有多爽?
然而左丘自知天賦有限,成為教授基本就已經到了極限,無理數這種級別的開創自己應該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的一腔希望,便寄托在了洛書的身上!
小姑娘暫時還很稚嫩,但是假以時日未來不可限量。
等到洛書有了重大開創,左丘就想問一下琉璃宗的阿難教授:你學不學,用不用?
學了用了,就要認洛書子為師!
左丘本以為那一天還需要很久,但是現在卻發現……似乎已經近在眼前?
洛書的發現并不艱深,普通人聽了都能夠理解。
但這卻是將數理從“確定領域”,推向“不確定領域”的關鍵一步,宛如開辟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左丘教授直覺感到,未來道門中人必學幾率論!
洛書的宣講,在道院掀起了一股熱潮。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秦鈞常常看到一些學子拿著骰子扔著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進了賭館了。
洛書的這一創見,很快也就受到道院的認可。
獎賞1000錢,升任助教!
小姑娘得到的獎勵,正好與秦鈞提出無理數相同。
然而在另一個領域,洛助教卻是遭遇重創。
她計算幾率與“公平賠率”的關系,是想要以這種方式打破莊家的詐術,從根本上消滅賭博這種現象。
但是當她的理論傳播到洛京的時候,非但沒有起到半點禁賭的作用,反而給人帶來了更多賭的花樣。
當了解到洛京有人以骰子設賭局,用她計算出幾率的各種情況供人押注,并且給這種賭法起了個“骰寶”的名稱,宣稱其乃是道院洛書子所創,小姑娘感覺都要哭了!
她這樣下去,真的要成為“賭神”的節奏啊!
小姑娘覺得非常委屈,說出了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數理可究,人心難算!”
洛書子開創了古典概率論,秦鈞當然也要去摻上一腳。
他對概率的了解并不深,在這方面也沒有進行太多的“備課”。現在學科剛發展還有發揮的余地,等以后變得艱深復雜起來,再想要做點貢獻就難了,所以秦鈞還是要抓緊時間撈點成果。
在洛書宣講后的第十天,秦鈞也登上了問道臺。
他沒有像別人一樣玩骰子,而是使用了經典的“箱中取球”:
設箱子里有十個球,其中五個是紅球,甲乙兩人分別從中取出兩個球,只要取到至少一個紅球就可以中獎。
現在已知甲中獎,問在這種情況下,乙中獎的幾率有多少?
這道題解起來有點復雜,但是并沒有涉及到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在解題過程中秦鈞推出了條件概率公式:P(BA)P(AB)/P(A)。
引入了條件概率的之后,秦鈞又手一癢提出一個問題:一夫婦有二孩,已知其一為男,則二孩皆男之幾率為何?
提問完之后,秦鈞就走下了問道臺。
第二天他來到六分亭,果然看到這里上演了一出好戲。
六分亭下面,兩群人正在爭吵:
“已知一孩為男,據條件幾率公式可算出,二孩皆男之幾率為三分之一!”
“謬也!一孩為男,與另一孩有何相干?必為二分之一也!”
“幾率必為三分之一,言二分之一者,愚也!”
“言三分之一者,方是愚不可及!”
“此題之解,即是三分之一!”
“二分之一!”
“三分之一!”
秦鈞看著這群人的爭吵,有種莫名的感到流淌心間: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他出的那道二孩概率問題,同樣是一個“萬惡之源”。
它在地球常常出現在概率課本中,書中給出的答案是1/3。
但是很多人不服,認為應該是1/2。
后來題目被人引申,還搞出了一個更奇葩的“星期二男孩”。
雙方在網上大戰了無數個回合,每個人都認為對方就是沙雕……現在秦鈞把題目帶到這個世界,竟然也產生了類似的效果。
真好啊!哈哈哈……
秦鈞正在那里笑著,突然有人看到了他。
“河圖子來也!”那人大聲叫道。
所有人就像僵尸一樣,同時腦袋一轉望向這邊。
秦鈞趕緊一拱手,然后拔腿就跑!
他才不會留在這里加入討論,被人逼著給出自己的答案。
不管他說三分之一還是二分之一,恐怕都會被另一群人當成沙雕,哪怕他是出題人也不能幸免。
所以何必呢?還不如先跑了!
不同于上次的四色猜想,這一次秦鈞在放出“瘟疫”之前,早就想好了應該怎么收場,一點也不擔心會引火燒身。
他決定等過幾天,先讓瘟疫肆虐一陣再說。
離開六分亭,秦鈞來到了商俟家。
秦鈞和洛書都升任助教之后,依然每隔五天就會來這里一趟。
不過對這兩個天才兒童,商俟早就不再當成尋常弟子看待,三人聚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平等討論,相當于一個定期舉行的學術沙龍。
秦鈞今天到這里時,商俟和洛書正在討論著什么。
看到秦鈞出現,商俟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說:“河圖子一問,必有風波興起,可畏也!”
這都第幾次了?
他這個弟子提出的問題,從四色猜想到完全數猜想再到圓周率無理猜想,每一個都是可以“填入”無數學子的大坑。現在又搞出個“二孩皆男”的問題,搞得整個道院亂七八糟,這家伙真是不讓人消停!
秦鈞笑嘻嘻地,對著商俟拱手說:“河圖才疏學淺,唯好胡思亂想,眾人爭議非吾之本意也。”
你都笑成這樣了,還說不是本意?你就是故意的!
商俟搖了搖頭,卻也沒有真的追究什么。
畢竟數理爭論乃是好事,秦鈞用一道題就能讓這么多人去努力思考,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