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問道茶室。
秦鈞背著行囊來到這里,只見茶室的大門緊緊關閉。
不過他走過去推了一下門就開了,里面還有十多個客人正在悠閑下棋,旁邊燃燒著兩個火盆。
“河圖子!”白中正在一旁伺候,看到秦鈞連忙迎上前來。
等秦鈞走進門,他馬上又把大門關上,并解釋說:“冬日風寒,故而閉門。”
秦鈞點了點頭,心想這問道茶室可以啊!
大冬天的,又是臨近年節,關著門都能有客人來光顧,顯然這里已經形成一個“棋友圈”,甚至可以說是一些人的生活方式。
只要這個圈子存在,問道茶室就能一直維持經營。
這時卞元魁坐在靠里面的角落,身邊還有一個魁梧的壯漢。
他們卻不是在下棋,而是各拿著一副陶板和粉筆,似乎是在演算什么數學題目。
“卞師!”秦鈞走過去行禮道。
“河圖來也。”卞元魁微笑著點頭。
那個魁梧壯漢站起來,對著秦鈞深深行了一禮:“祝融詡見過河圖子!”
“不必多禮,”秦鈞回禮之后問道,“祝融兄亦道門中人?”
他知道卞元魁建立問道茶室,除了希望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之外,也是想要聚起一些愛好數理的人士,跟自己互相探討、共同進步。
現在這位祝融詡,似乎就是那樣的人?
聽到秦鈞的問題,祝融詡竟有點羞赧地說道:“吾乃茶室之廚,得卞師青睞,得傳數理大道。才識淺薄,不敢稱道門中人。”
卞元魁在旁邊笑著說:“祝融詡廚藝精湛,茶室得之幸也!其亦善于象棋,吾觀其敏而好學,乃試傳之數理。”
這算不算是,不想當數學家的廚師不是好棋手?
秦鈞心中戲謔地想道,又對祝融詡勉勵說:“既為尋道者,自是道門中人也!”
祝融詡連忙謙遜了幾句,接著在得到允許之后又拿起陶板,向秦鈞請教學習過程中遇到的疑難。
秦鈞一一給他解答,感覺祝融詡可能接觸數學較晚,各種基本的概念都有些理解不清。
但是他的態度非常端正,有錯誤一被秦鈞指出立刻虛心接受,甚而表現出大喜過望的神色。現在要判斷他的天賦還不太準,但是顯然祝融詡對數學是真的喜歡,并能夠真切感受到形數的樂趣,這是非常難得的。
“這個大塊頭,有前途啊!”秦鈞心中想道。
成為他河圖子的“師弟”,又有這股子虛心好學的勁頭,祝融詡未來說不定也能做出一些創見,在歷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祝融詡下廚,為茶室里的眾人做了一些炙肉。
他的手藝果然很不錯,烤出來的肉外脆里嫩,大家都吃得非常開心。
周武王把“廚”列為君子六藝之一,這個世界的好廚師社會地位可一點也不低,問道茶室能祝融詡確實非常幸運。
“有食、有茶、有棋、有數,人生之樂也!”卞元魁搖頭晃腦地說著,宛如實現了人生的夢想。
秦鈞喝了一口茶,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若有老婆,才是樂也!”
他算是體會到了談戀愛的感覺,這才半天不見洛書就想念得不行,不知道女孩回到她自己家里,現在會不會也在想著他?
這便是相思之苦啊……
秦鈞正在那里想老婆,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白中跑過去打開門,只見外面一個仆人說:“河圖子可是在此?”
“吾在此!”秦鈞立刻走過去說。
那仆人向他行了一禮,又遞過了一枚竹簡說:“左丘教授明日設餐會,特命吾前來邀河圖子往赴。”
左丘教授的邀請?
秦鈞心中一動,接過了那枚竹簡道:“請告于左丘教授,河圖必定前往。”
“諾。”那仆人說了餐會的時間和地點,然后又行了一禮才轉身離開。
秦鈞看了一下手中竹簡,只見上面寫著“左丘”、“敬河圖子”等字眼,應該是類似于請柬的東西。
左丘教授設餐會,為什么會邀請我去呢?秦鈞心里疑惑。
年節期間走親訪友很正常,比如秦鈞就有計劃去拜訪商俟宗師、孔極、李玄等人,但左丘教授明面上跟他并無太親近的關系,這樣公開邀請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當然不管怎么樣,這場餐會秦鈞是肯定要去的。
嗯,說不定洛書也會出現,那樣就算不能說話,彼此也能看上一眼……
秦鈞想到這一點,臉上立刻浮起濃濃笑意。
在問道茶室過了一夜,秦鈞第二天上午就出門進行了一番采買,一部分作為年貨放在茶室使用,一部分作為訪友的禮物。
像這次參加左丘教授的餐會,秦鈞總不能空著手過去。
下午,他帶著禮物和那枚竹簡,來到早早就探好路的左丘教授府邸。
左丘教授今年四十來歲,嫁與朝中上卿邊善之子邊翎,生有三男一女四個孩子。
邊家乃周朝世代大族,不過左丘卻是住在她自己的宅院。
傳聞她和丈夫感情不睦,干脆與其分居自己搬了出來住,反正作為道院教授總能過上舒坦日子。
在左丘府邸門口,秦鈞向門房遞出了那枚竹簡。
“河圖子,請進!”門房接了竹簡,立刻恭謹地放他進去。
秦鈞自行走入大門,里面卻是一個寬敞的大花園。
園中的積雪被清掃掉了大部分,只在花圃樹下等地方留下白色的點綴,此時足有幾十個男女老少,三兩成群地散落聚集。
在花園的各個角落,有桌子擺放著干果、餅食、酒漿等物,客人們可以隨意取用。
另外還有兩個碳烤爐,旁邊放著一串串處理好的鮮肉,想要的人可以自己烤著吃,也可以讓隨侍的仆人幫忙燒烤。
秦鈞還看到有些人,在玩著他發明的象棋、飛行棋、毽子、羽毛球。
其中毽子和羽毛球用的是同樣的球,而羽毛球的拍子與后世相差極大,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大號的乒乓球拍,兩個人拿著拍過來接過去。
秦鈞正好奇地四處張望,這時有人在他旁邊說:“此聚餐之制,乃武王所創,飲食具備,客皆自便,毋需拘禮也!”
秦鈞回頭看了一眼,那卻是一個帥氣的中年人。
聽了對方的話,秦鈞很想跟他說:“我知道,因為我就是武王,這種‘聚餐’就是我發明的。”
可惜這種話,只能在心里想想。
秦鈞退后一步,向中年人拱手說道:“多謝指教!吾名河圖,敢問貴人如何稱呼?”
那帥氣中年人捋著胡須,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冷笑說:“吾姓洛,河圖稱吾‘洛大夫’即可。”
哪有剛見面就直呼人名,還要求對方叫自己“大夫”的?
秦鈞下意識地腹誹了一句,接著突然反應了過來:“洛……洛大夫?”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