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如星河般流淌的光影之中,一個不大的身影浮現出來。
規整,平和。
亞戈的目光掃向了四周。
一個看似普通.....的地方。
但是,幾乎是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他就將自己這個想法推翻了。
這里,一點都不正常。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看似普通的房間。
鏡子、衣帽架、書柜
雖然說這些東西很正常,但是,如果這些東西,都是機械呢?
視野之中,他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各種金屬材料制成的。
墻體、天花板、包括那衣帽架和鏡子,都是由機械構成的。
一切都無比規整和簡潔。
烏鴉姿態的亞戈,此時就站在衣帽架附近。
看著這個布局讓他有些熟悉的機械房間,亞戈不由得有些愣神。
這里是哪里?
雖然還不確定更多的細節,但是,戲命師之牌可以通過概率之線直接轉移這一點,亞戈是清楚的。
而他選擇的概率之線,是與自己,準確地說,是自己這個由靈骸烏鴉構造出的新身體上連接的概率之線。
靈骸烏鴉是以瑪琪留下的靈體為材料,混合了他的靈體制造出來的。
也就是說,自己這個新身體上與外界連接的概率之線,和已經逝去的瑪琪有關的事物。
但是,瑪琪已經逝去了,而她所逝去的地方,是瓦威。
是那座發生了使徒或邪神降臨的災難而被放逐到幻影界的城市。
那座城市最后的結果,亞戈并不知曉,但是,這里很明顯,也不像是幻影界.....
亞戈的視線轉向了周遭的其他事物。
但不管怎么樣,自己目前應該暫時安全了。
之后,只需要找機會和阿蒂萊會合就行。
那個自稱是黑鐘學會成員的女人,知道很多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不管對方抱著什么目的,亞戈都需要與其接觸,獲得更多的信息。
他的視線落在了各種“常規”的物品上。
無一例外,這些都是正常情況下一個普通人房間內擁有的東西。
但是,它們都是機械,都是金屬制品。
這一點,就讓它的“普通”不復存在。
至少,亞戈并不認為這“正常”。
隨即,他的目光轉向了房屋之外。
外面的景色能夠給他展現出更完整的面貌。
不過,在外出之前,在與外界產生交互之前,他需要先預備一個悖論迷鎖。
一個符合周遭事物都是機械這種狀況的迷鎖。
“歡迎,我的朋友。”
“你需要些什么?”
齒輪、活塞、軸承、傳動桿.....
隨著機械部件的轉動,一個男“人”發出了聲音。
一個全身上下都是由機械零件組合出的男人,發出了聲音。
而在他的身前,是一個穿著燕尾服、戴著禮帽,手持拐棍的男人。
而且,同樣全身都是機械部件。
以輕松的語調,兩個在亞戈眼里并不普通的“人”,交談著。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亞戈從未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也從未想到,會在瓦威看到這樣的場景。
沒錯,這里是瓦威。
那個在記憶中,和卡特西亞東陸有所區別,但是和西陸不少城市大同小異,因開發資源而興盛又因為資源開采殆盡而衰落的資源城市。
亞戈記得很清楚,那座城市里各種建筑的形貌特征。
而此時此刻,那座城市的一切,都在這里重現了——
以機械建筑的外觀。
幾乎完全復刻了瓦威在被毀滅之前的景觀建筑。
與此同時,一個又一個,身體由各種各樣的機械零件拼合形成,行動發言中有蒸汽噴涌而出的“男”、“女”,在街道上行走。
所有“人”都顯得很自然。
銀黑色身軀,仿佛一只金屬烏鴉的亞戈,一邊控制著銀之血的形狀,讓自己保持外形特征的同時,試圖從這個城市的風景中找出一些端倪來。
隨后,他一一確認了這座城市的風貌。
食物風格與原先沒太大區別,不同之處只在于變成了機械。
并且
所有人都在.....勞動?
但是,并沒有販賣和交易。
仿佛就是為了興趣而制造各種機械物品。
機械的禮帽,機械的燕尾服。
那在金屬質帽檐邊角旋轉的齒輪,讓亞戈再次確認了它并不正常,這個城市這一事實。
各種金屬機械的產品,從各種男女的手中制造出來。
沒有仿佛貨幣般的交易代換,仿佛生產、仿佛物品本身已經沒有了價值。
亞戈看著這些奇怪而似曾相識的畫面,似乎想到了什么,向著一座巨大的工廠飛了過去。
隨即,亞戈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各種各樣的物品,金屬的、非金屬的物品,都在這里,都被那座奇怪的、巨大的機械體吞沒,然后變成一個個金屬塊,變成一份份金屬零件,隨著另外一堆機械設備流轉。
沒有門禁、也沒有守衛,這里完全開放著。
亞戈甚至看到了不少“衣著”并不統一的機械人,在圍觀著那巨大機械解體和熔鑄金屬塊的過程。
一種詭異的想法,在亞戈腦海中萌生。
這里,是什么制度?
本來只是打算在這里等到污染恢復足夠,就前往與阿蒂萊約定的地方的他,并沒有立刻離開。
他打算好好觀察一下這個奇怪的城市。
隨著他將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都逛一遍,這個城市里的各種事物、各種狀況都被他一一收入眼中。
這是個沒有階級的城市。
勞動,的的確確失去了價值。
沒有人為了工作而工作,沒有人為了生產而工作。
一切的工作,都交給了那些在工廠中無休止運轉的大型機械。
這里的“人們”,那些雖然有著人類外形,但軀體完全是機械零件組合的“人們”,隨意地使用各種材料,往各種方向制造物品。
未曾設想的世界。
亞戈有些呆滯地看著這個奇怪的城市。
但生產力發展到頂端,人們都不需要勞動的時候,會發生什么?
這個奇詭的城市,給他展現了一個這樣的答案。
烏鴉姿態的他,停落在機械屋頂上,默默地注視著這個異常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