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低聲道,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掌,似乎打算把她從地上拽起。
但埃維娜卻沒有站起的意思,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一個方向。
她能夠感覺到,一股并不算強烈,但也并不弱的沖動感。
這種感覺是!?
而埃維娜的表現,也讓青年愣了一下,他雖然不知道這個以往都很敏銳很聰明,經常表露出比他更勝一籌的危機嗅覺的女孩為什么會突然發愣,但是,這種表現肯定有什么原因。
也正是這一刻,他也赫然發現,傳來聲響的方向,那種他和這個女孩遭遇過數次的、奇詭的樹狀怪物移動時發出的明顯的響動聲,赫然消失了。
不過,也就是這時,他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拽了一下,被拽著跑了出去——
“快走!”
下意識想要使用能力的青年立刻扼住行動,跟著女孩跑動的時候,低聲追問道:
“發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埃維娜事實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剛才那種沖動是什么。
那種沖動感與她相聚過于遙遠。
在她小的時候,父母和兄弟姐妹身上出現傷口,淌出鮮血時,她才會有的感覺。
而最近的一次.....
她不愿意回想的,她的父母和所有的兄弟姐妹的尸體橫在家里的光景。
在那之后,她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
而現在.....
不管這股沖動的來源是什么,她都不想靠近。
埋頭狂奔的同時,埃維娜也動用了自己的能力。
“路人”
和其他教會,其他教會小隊的非凡者稱呼相比非常普通的代稱,能力也并沒有什么攻擊性,但在這種時候,似乎并不是什么壞的選擇。
再加上她的血脈——
她并不引以為傲的藍血。
被教會的人冠以“舊貴族的原罪”、“褻瀆者之血”的稱謂的血脈的力量。
肉眼無法觀察到的,濃郁的靈霧涌現而出。
兩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在兩人身形消失的那一刻,一個男人從小巷的另一頭追將出來。
望著空無一物的街道,又望了一眼手中握著的奇異容器,男人的臉上浮現了惱怒的神情:
“該死!”
他的手中,握著一個透明的、封閉的、類似玻璃般的小型容器,大小和香水瓶,和嗅瓶差不多。
但是,里面空無一物。
或者說,以正常人的視角來說,空無一物。
望著空蕩蕩的街道片刻之后,男人才轉過身,向著小巷的方向回返。
當他穿過街道之時,一個女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看到女人的剎那,男人瞳孔一縮:
“殿下!”
有著紅色眼眸的女人,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你找到了嗎?卡特西亞的余孽。”
聲音冰冷無比,沒有一絲溫暖。
僅僅是聽到聲音,男人的身軀便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并不是因為對方是序列6的非凡者,并不是因為對方是“魔女”那么簡單。
有著“梅恩霍希爾”之名的他,并不會因為實力上的差距就流露出這種可以被稱之為恐懼的情緒。
而是因為,對方,這位在梅恩霍希爾家也只是“前景不錯”的女人,身上帶著一股讓他本能地感覺到恐懼的力量。
他無法與對方對抗,任何對抗性的行動,都沒有用。
只要他活著,就會受到對方的鉗制。
他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他出奇地信任這股感覺。
男人選擇了后退,選擇了服從。
但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股劇痛從身上襲來。
他的理智,迅速崩潰。
肉眼可見的,他的面部,他的皮膚,陡然爆裂開來,他的身軀,也仿佛融化一般,快速軟化。
涌動的鮮血從身體內淌出,逐漸崩潰的意志驅使著軟爛的身軀蠕動著。
仿佛某種爬行動物的血色怪物,發出了嘶吼聲。
但是,下一刻,意志自我徹底崩潰的他,便像一只真正的野獸般,奔襲出去。
在他奔襲的途中,那軟爛血肉組成的身軀上,一株株奇異的植株花簇生長出來。
“去抓住她,殺掉她。”
“卡特西亞的余孽,一個都不能留。”
帶著充滿彌漫感的恨意,女人流轉著微紅的眼眸注視著男人失控后化為的怪物奔襲而去。
但就在這時,她忽地有所觸動,猛地抬起頭,望向高處。
隨即,她的視野內,在被血色籠罩的天空之下,一棟門窗破碎的小樓頂上,那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煙火飄起的煙囪旁邊,驟然被陰影籠罩,染上了虛幻朦朧的色澤。
不,不對!
女人的視線再轉,掠過一個又一個煙囪,掠過她無比熟悉的俱樂部上標志性的尖塔,掠過旁側原本應該彰顯著富人身份象征的別墅樓。
在一棟高高的鐘塔之上,在那沒有血月或灰月的天空光景之下,有一抹晃動的陰影。
看著那抹陰影,她感覺自己似乎看見了一抹平靜無比的、無數靈體尸骸堆砌的死寂海洋,仿佛看見了一片流光凝固形成的無邊之湖.....
一樣又一樣的光景交錯復合,死寂、虛幻、朦朧。
并且
這樣的光景,似乎距離自己極其遙遠。
不是實地上的距離。
昏紅的天空之下,那在鐘樓上浮現的陰影,仿佛另一個時間投射在此時此地的殘像。
詭異而寂靜的紅與黑,朦朧而虛幻的陰影與建筑,被她的雙眼納入其中,
以一種奇特的感覺撥動著她的思緒。
流轉著微紅的瞳孔放大之時,她的右手握起,一朵奇詭的血色花朵,出現在她的手中。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我找‘荊棘樹’的杰奎琳小姐,請問她在嗎?”
莫名讓她覺得熟悉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女人猛地回過頭。
視野之中,一位全身漆黑,但是能夠隱約看出輪廓,仿佛剪影一般的人形輪廓,正靜靜地立在那里。
頭上似乎戴著禮帽,并沒有延伸的衣角說明了身上穿著大概是晨禮服,但最重要的
對方的手上,拄著一根手杖,而在其肩上,還有鳥型的剪影。
這樣的形象,迅速在她的腦海中對應到一個人的身上。
狄亞戈·克勞瑞多·法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