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畸異的身影,人形的剪影停下了動作。
如果是以前,亞戈也不會去想那位性格幽默但做事認真的杰奎琳小姐會是這幅模樣。
但是,現在
當他發現這位“杰奎琳”小姐的陰影和這整片大地的陰影是連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比這更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是的,在他的視角中,在他作為“時間生命”的視角中,這位“杰奎琳”小姐,就是這片大地,就是這物質界的一部分。
并不是獨立的個體。
這樣的發現,讓亞戈對于這位曾經的“同伴”,沒有留手。
而事實,也正如他所想。
這位杰奎琳小姐,表現出了某種程度上說比他這個序列4還要強大的力量。
而且,他是以“死靈”途徑的能力,以“斬首者”、以“寄魂人”、以“引路人”的能力一同運用,試圖“斬殺”對方的。
但是,對方卻能夠以近乎沒有受到影響一般的狀態,再次重生。
按照他能力能夠達成的效果來說,這本應是不應該發生的。
斬首者的能力,會抹殺對方的記憶、認知。
寄魂人的能力運用于其上,則能夠幫助現在的他將“魔術標記”置于其身。
引路人的能力用在這里,則能夠斷開對方與其他事物之間的認知聯系。
更不要說“天災風暴”能夠循著對方與其他事物之間的聯系,將其連鎖破壞。
然而,結果是“杰奎琳”輕松地重生了。
盡管,亞戈對于“薔薇途徑”的了解不能算多。
但是,中序列,有這個能力嗎?
“少女”、“淑女”、“花藝師”、“魔藥師”、“蝴蝶夫人”.....
又或者說
“偽裝者”、“調香師”、“妖精術士”、“魔女”、“血肉主祭”?
人形剪影一般的亞戈,思緒中泛起了薔薇途徑的一個個意義不明的代號和他所知的另一種稱謂。
但最后一個,對應著“蝴蝶夫人”這個代稱的“血肉主祭”,并非是薔薇途徑的序列。
而是.....
“猩紅途徑”。
而在他思緒轉圜間,杰奎琳,又或者說像是“杰奎琳”的生物,已經再次向他襲來。
那令人反感的血肉枝蔓、灰白的骨骼形成的破碎根須,都讓其與“人類”的形象更遠了些許。
而亞戈也沒有猶疑,以影法師的能力模仿再現了天災獵手的能力,再次釋放出了風暴——
陰影凝聚的群鴉宛如風暴般肆虐,轟擊在襲來的血肉觸須上。
轟!!!
肆虐的風暴就如亞戈所想,撕碎了那一條條血肉觸須,轟碎了地面,濺起了無數碎片。
但風暴并沒有就此泯滅,而是繼續向前,向著“杰奎琳”侵襲而去。
面對危險,“杰奎琳”立刻斷開了雙臂,向著旁側沖出,試圖躲避。
然而,這時,她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兩個模糊的、四肢狹長的人形剪影,張開懷抱,向她擁抱過來。
在她再次試圖轉向躲避的時候,兩個人形剪影陡然炸裂開來,人形陰影撕裂成風暴,化作無數鳥型利刃,一次次貫穿了她的身軀。
“杰奎琳”的意識,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但是,很快,在另一處,一個巨大的花苞從地面之下抬起、張開。
“杰奎琳”,再一次從中走出。
然而,“杰奎琳”的視野中,她的感知之中,那個人形的剪影,已經徹底消失了。
只有
地面上,用她剛才尸體留下的血肉碎塊和鮮血,以卡特西亞語刻寫的紅色文字:
“很抱歉,杰奎琳小姐,沒能趕上你的葬禮。”
看著這句話,“杰奎琳”一開始只是愣了一下,但隨即,她又似乎理解到了什么,抬起雙手,一雙略顯詭異的眼瞳注視著自己光潔如新的手臂。
另一側,人形的剪影正在暗紅色天幕籠罩的大地上快速移動著,時不時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前進了好一段距離。
亞戈并沒有選擇和那位“杰奎琳”小姐糾纏下去。
他殺不死對方。
幾次嘗試之后,他也終于確定,對方的確是像他猜測的那般,與這片大地,或者說與這個物質界連在了一起。
怎么說呢,就像是.....
竹林?
種下一根竹子之后,這竹子的根系會在蔓延開來,從其他地方破土而出,長出新的竹子。
而在他的感知中,整個世界,都是“根系”。
無法完全毀滅這個物質界的話,是怎么也殺不死她的。
換另一種角度來說,已經失去獨立生命的她,對于亞戈來說,也已經“死了”。
而這樣的現象,也似乎并不只有她一個。
現在,還在物質界,能夠活動的生命,大多都已經變成這種狀態了吧。
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只發現了他之后,立刻向他襲來的詭異巨鼠身上。
一揮手,陰影糾纏成無數黑鴉席卷而出,群鴉形成的風暴,迅速撕裂了巨鼠。
但是,亞戈并沒有停留,而是利用魔術師能力,以飛出的黑鴉為錨點,幾個閃爍之后快速離去。
在他消失在遠處之時,一朵血肉巨花在地面上綻放,那被撕裂的詭異巨鼠從花苞中鉆出。
一直不停逃竄的埃維娜,終于停下了腳步。
和身后的青年一樣,她也因為體力的消耗而氣喘吁吁。
但是,莫名地,她忽然有些不安。
可扭頭望去,只能看到那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名字的青年撐著雙腿喘息的場景。
到底是什么?
埃維娜不由得緊張起來,她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剛才那引起她血脈沖動的不明事物。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那位青年突然出聲道:
“你也是藍血者嗎?”
這個問題,讓埃維娜不由得一愣,在油然升起的些許戒備中,埃維娜看著對方,回應道:
“是的。”
她其實并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也覺得對方在這個時候問出這種問題有些奇怪,但是,她還是回答了。
“來自哪個家族?”
對于這種問題,身為經歷過疑似教會清洗的舊貴族的幸存者,她本能地有些抗拒,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因為想要氣氛輕松一點的閑談?這類解釋她根本不會相信。
愈發提起的戒備中,埃維娜向著遠離對方的位置退后了一步,同時道:
“卡亞西特。”
“卡亞西特?”
“哦哦哦!原來是卡亞西特,嗯嗯,不是‘卡特西亞’,看來我找對了。”
帶著讓埃維娜感覺與之前有異的語氣,在她的注視中,青年的雙眼中掠過一道黑色的弧線,仿佛蛇影在其間卷動:
“那就上路吧,巫師,都該死啊。”
下個剎那,鋪天蓋地的晦暗從對方的雙眼中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