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宋梓良和姚禹似乎越聊越熱乎。
今天的飯局格外簡單。
除了姚禹、唐穎、宋梓良外就沒有別人。
在吃飯的時候,唐穎除了偶爾給宋梓良夾菜,什么話都沒說。
明明自己才是仁和館的主人,但她卻表現出一種甘居人后的賢妻良母風范,只是靜靜地笑看宋梓良與姚禹交談。
姚禹心中納罕。
他可知道,唐穎是一個很有主見并且比較強勢的人。
不強勢的人也管不好仁和館這么一大攤子生意。
可是現在……
這個宋梓良到底給唐穎施了什么魔法?
看唐穎這樣子,分明是情根深種,準備夫唱婦隨了啊。
在過去三個月的集訓期間,姚禹很少關注仁和館的情況,也極少和唐穎交流。
他不清楚唐穎和宋梓良是怎么認識。
不過見他們一副感情很好的樣子,姚禹也不會酸什么,更沒有多少好奇打探的興趣。
只是聊著聊著,姚禹卻感覺味道有些不對。
宋梓良竟然準備入股仁和館?!
而且他和唐穎也都談好了。
今天唐穎張羅這頓飯局,主要就是通知姚禹一聲。
仁和館的大股東是唐穎,人家想和誰搭伙做生意,姚禹無權干涉。
只是,宋梓良不僅要入股仁和館,而且還要加注投資,開分店。
為此,他和唐穎已經做好了詳細的計劃。
席間,宋梓良拿出一份股權變更書遞給姚禹:
“我和唐穎都商量過了。仁和館由您這樣的俊才在,不論怎么擴張都會穩賺不賠。”
“所以,我們想,是不是能在年后再開三家分店。”
“一家開在靖安的金陵西路一帶,一家開在徐匯商圈,剩下一家可以開在大學城五角場附近。”
“這三處地方都是申城最好的商業地段。店址我能想辦法。后續的資金我和唐穎也會負責解決。”
“只要你覺得可行,愿意簽下這份股權變更書,那你什么都不用做,擁有的仁和館股份就會從原先的10提升到20。”
“而且,是四家連鎖店是20股份。擴張后的仁和館股份,可比現在的要值錢多了。”
姚禹聽著這番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靜靜地翻看股權變更書。
這份股權變倒也不復雜,只是明確了姚禹的責任和權限。
要求他以后每個月至少抽出三天來培訓后廚員工,并且每當仁和館搞周年慶典時,他必須到場,當眾做一桌菜而已。
看上去,似乎條件很寬松。
但姚禹敏銳地發現,如果自己簽了這份股權責任變更書,那自己以后就會失去對后廚的話語權。
換句話說就是,后廚的人事任命以后不在由他說了算。
一旦餐廳將不符合他標準的菜品賣給顧客,姚禹也將無權顧問。
而且,簽了這份股權書后,姚禹以后若想脫離仁和館,就只能把手上的股權賣給唐穎或宋梓良。
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
但是,如果唐穎和宋梓良不愿回購,姚禹就沒法退出仁和館。
如果姚禹沒法退出仁和館,那么仁和館就能繼續打著姚禹的招牌招攬生意。
以后姚禹的名氣越大,仁和館就能賺得更多。
假如仁和館以后出現了食品安全問題,或爆出了其他負面新聞,那姚禹也會受到牽連和背鍋。
當然,那種情況未必一定會出現。
卻不可不防。
假如姚禹鐵了心地要和仁和館劃清界線,也有其他方法。
只是別的方法會相當麻煩。
看完了股權變更書,姚禹不動聲色,對唐穎道:
“一下子開三家分店,風險太大,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一下開了三家分店,餐廳有足夠信任的人手能幫著分管分店嗎?”
唐穎猶豫片刻,說道:
“我覺得可以先開一家。張小涵現在完全可以頂替柳怡然的位置了。”
“我們從老店抽調三分之一的員工去新店。新店的店長由柳怡然擔任,后廚負責人由你推薦。然后我們再高薪招聘一些員工,應該是沒問題的。”
宋梓良也笑說道:
“可能是我剛才沒說清楚。我說年后再開三家分店,不是同時開。而是每隔幾個月開一家。”
“只要明年年底我們能穩穩地開設三家新店,那么仁和館的連鎖品牌就算打響了,以后再擴張就會容易很多。”
“而且,我也認識一些專門做餐飲的優秀人才。只有薪資到位,人員問題不是問題。”
姚禹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
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對唐穎說:
“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太著急吧。讓我考慮考慮。要不,等我從土耳其回來再說?”
唐穎見姚禹對開分店的興趣不大,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么。
可是,宋梓良的臉色就似乎有些不好看了。
吃過了飯,宋梓良言稱還約了人談事情,先走了。
宋梓良離開后,姚禹給自己倒了杯茶。
他看了看唐穎,想了想還是道:
“這個宋梓良你認識他多久了?知道人家的底細么?”
唐穎說道:
“我當然清楚了。宋梓良是個穩重人,對我也好。怎么?我讓他入股仁和館,你不高興嗎?”
姚禹搖了搖頭,說:
“不是不高興。是我沒興趣和不了解的人一起做生意。”
“仁和館是你的產業。你樂意讓誰入股是你的事情。”
“我們也認識了將近一年了吧。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生意歸生意,感情歸感情。”
“如果宋梓良已經跟你結婚了,那你們一起開夫妻店自然是好的。”
“但是他現在只是你男朋友。你就這樣讓他摻合進仁和館的生意,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唐穎聞言,反問道:
“那假如宋梓良不是我的男朋友。你還會反對他入股嗎?”
“不會。”姚禹笑著道:
“但不論是誰入股仁和館,我都會選擇退出。”
“原因你懂的。我姚禹的名氣,不是誰想借就能借去用的。”
“你可能不知道。鹿鳴集團曾經開價千萬的年薪讓我去擔任首席美食官,我照樣都拒絕了。”
唐穎聽了這話,倒沒有生氣。
她和姚禹也認識這么久了。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脾性。
她只是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說:
“也對。像你這樣能力出眾的人,根本不會就不會為別人工作。讓其他人替你打工,才是你想要的。”
“我知道,仁和館的生意你根本不上心。”
“既然你話都說出來了,那我也不留你了。其實我該謝謝你的。”
“沒有你的幫助,當初林述評帶人跳槽時我就得手忙腳亂。更別說,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還生出開分店的念頭。”
“也別這么說。”姚禹笑著道:
“唐總你本來就是適合做餐飲生意的人。沒有我在,你照樣也能把生意做大。”
“咱們這算是好聚好散,不一起共事了,以后還是朋友。”
“以后餐廳如果有難辦的事情,盡管找我。能幫我一定幫。”
“那我就先行謝過了。”唐穎苦笑,“你打算什么時候宣布離開?”
“這個倒不著急,等到年末了,再透露出去吧。”姚禹想了想說道,“或者你明天希望我立刻卷鋪蓋走人也行。”
唐穎其實真沒想到,讓男朋友入股仁和館,會鬧出這種結果。
不過,姚禹離開也確實是早晚的事兒。
她內心苦澀,卻也不糾結了:
“得了吧,我現在可沒心情和你說笑。”
“如果你離開。后廚當中,肯定也會挑幾個人帶走吧?”
姚禹點了點頭,說:
“楚辛楣我肯定要帶走的。他以后會是我餐廳的中流砥柱,否則不會花大力氣挖他過來。”
“然后就是畢東。畢東是他們家長輩交托我照看的。我不能不管。”
“最后是徐云樂。我跟徐云樂相處還蠻投緣的。離開的時候我會跟他說一聲,至于他愿不愿意跟我走,就看他自己的選擇。”
“你教了他那么多菜。誰不知道徐云樂已經是你的人了。他肯定跟你走啊。”唐穎翻了翻白眼,也不跟姚禹客氣:
“你要想帶他們走也可以。但在此之前,你要給我找一個能替代楚辛楣的人。”
楚辛楣如今的廚藝實力是玉食榜前十左右的水準,要想找人替代他可不容易。
唐穎也不是不想留下楚辛楣。
但楚辛楣來仁和館上班時,姚禹就沒讓他簽那種有約束力的合同。
所以唐穎現在也是想留也留不住。
姚禹聽了唐穎的要求,很痛快地就答應了:
“楚辛楣那種水準的高手我是喊不過來了。”
“不過我可以給你找兩個玉食榜廚師,他們正好欠我人情,會在明年春節過后過來替你做半年。”
“至于能不能把他們留住,就看你的了。”
“另外,我也不會馬上把楚辛楣帶走。他跟畢東還是先在你這做著,可以等到年后再與別人做交接。”
“那就這樣吧。”唐穎點了點頭,起身伸手道,“禹狂徒,我就先預祝你未來生意興隆,大展宏圖……”
與唐穎攤牌,決定撤出仁和館后,姚禹也沒有多少感慨。
第二天,他照舊跟個沒事人一樣來仁和館上班,指導后廚工作。
除了楚辛楣、畢東、徐云樂三人外,誰都不知道姚禹已經撤股,準備離開仁和館了。
得知姚禹要走,楚辛楣毫無意外。
畢東則是“噢”了一聲,再無別的反應。
三人之中,只有自帶逗逼屬性的徐云樂有些震驚,然后當即表示,以后愿意跟著姚禹混。
安排好了一應事宜,便到了出征的日子。
十二月七日。
京城下著蒙蒙細雨。
這一天,國廚青廚二隊全員集合,登上了飛往伊斯坦布爾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