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眨眼即過,快的讓人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
雪,依舊在下著,似乎將永不停歇。
天色也藹藹沉沉,就像是告訴世人,一日已盡。
羽宮小次郎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張躺椅,正躺在屋子外的空地上,手里拎著一個酒壺,目光眺望著遠處的海岸。
無數的雪花從天空灑落,但不知道為什么,那些雪花在靠近羽宮小次郎的時候,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蒸發的一干二凈。
忽然,羽宮小次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扭頭朝著東邊看去。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正背著一個半身高的竹簍朝著這邊跌跌撞撞的走來,由于天氣寒冷,甚至可以看到那人身上不少的血跡都凝固了。
“嘛......比我預計的時間早了不少。”羽宮小次郎低聲呢喃了一句。
神谷嵐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了,手腳上全部都是破裂的傷口。不少的傷口已經凝固,可是只要一動,被凍住的傷口就又會重新裂開,那感覺就仿佛在經受凌遲一般痛苦。
背上的竹簍沉甸甸的壓在身上,肩膀已經被勒出了兩道清晰的血痕,神谷嵐感覺自己的兩條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整個肩膀仿佛被人卸了下來一般。
在看到不遠處躺在躺椅上的人影之后,神谷嵐終于堅持不住,整個人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羽宮小次郎緩緩走了過來,將神谷嵐背上的竹簍取下,看了一眼里面半簍的石頭,輕輕一笑道:“真是個誠實的少年啊.....”
說完,將竹簍放到一邊,羽宮小次郎抱著神谷嵐回到了屋子內。
此刻的木屋已經煥然一新,地上鋪上了新的地板,家具日用品也一應俱全,門窗上的紙也重新糊上,整個屋子全部被重新修葺了一番,已經不復之前的破敗。
至于為何如此,恐怕只有羽宮小次郎一人知曉其中的秘密了。
客廳中間的圍爐里燒起了炭火,羽宮小次郎將神谷嵐放到靠近爐火的位置,看著少年那一身的傷勢,不由暗自點頭。
羽宮小次郎自然知道少年經歷了什么,一座一千多米的高山,巖石聳立,懸崖峭壁,林木叢生,野獸時常出沒,加上殘酷的自然環境,就是爬上去也是極其危險的事情,更別說一日之內跑一個來回。
雖說神谷嵐沒有再他規定的時間內回來,但羽宮小次郎卻十分的欣慰,因為對于剛開始修行的神谷嵐來說,他已經做到了極限了。
“既然如此,我這個做師父的也不能小氣啊。”
羽宮小次郎笑了笑,從自己的懷里拿出了一個裝著紫色藥水的玻璃瓶,打開蓋子,將藥水從神谷嵐的口中灌了進去。
看著神谷嵐身上那被血浸染的衣服,羽宮小次郎又起身重新拿了一套干凈的衣物,隨后又燒了熱水,準備給神谷嵐擦拭身體。
褪去上衣之后,羽宮小次郎便看到了神谷嵐脖子上戴著的白色勾玉,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目光也變的有些詭異起來。
一股神秘的風忽然在屋子里肆蕩起來,圍爐里的炭火也被吹得一明一暗,仿佛馬上就要熄滅一般。
羽宮小次郎瞇了瞇眼睛,看著神谷嵐身上的一道道傷痕,過了良久,臉上的神情才恢復自然。
屋子里肆蕩的風,在這一刻,也毫無征兆的停了。
“就讓我來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吧......”
羽宮小次郎莫名的說了一句,隨即便動手開始給神谷嵐擦拭身上的血跡,接著又給他穿上新拿的衣服。
做完這一切之后,羽宮小次郎將神谷嵐抱進了房間里。
地上已經鋪好了新的毯子和被褥,給神谷嵐蓋上被子之后,羽宮小次郎站在門口瞥了一眼昏睡過去的神谷嵐,淡漠的臉上卻隱隱藏著些期待。
“拼盡全力吧,爭取有一天站到我的面前來。”
夜,漸漸深。
羽宮小次郎走到屋外,站在黑夜中,看著天空中飛揚的大雪,眼神漸漸變得深邃。
“出來吧。”
隨著羽宮小次郎的聲音落下,他面前的雪地上緩緩地出現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渾身籠罩在斗篷下,讓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大人有何吩咐?”
羽宮小次郎平靜的看著黑影,對其說道:“去我的神宮,將‘星’拿來。”
黑影聽到這話,瞬間渾身一抖,有些恐懼道:“這......屬下不敢。”
似乎是看到了黑影的恐懼,羽宮小次郎出聲道:“無妨,你就跟黑鴉他們說,這是我的命令。”
“這......”黑影似乎有些顧忌,不過礙于對羽宮小次郎的畏懼,說話有些吞吐不清。
羽宮小次郎倒也沒有不悅,而是出聲問道:“怎么,還有什么問題嗎?”
黑影咬了咬牙,抱拳說道:“還請大人賜下證明之物,不然屬下恐怕......恐怕有性命之憂。”
羽宮小次郎淡淡的注視著黑影,就在對方快要崩潰的時候,終于說道:“我身上只有這把刀,你拿去,他們自然不會為難你。”
黑影雙手接過羽宮小次郎遞過來的刀,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氣,謝道:“多謝大人諒解,屬下先退下了。”
“嗯。”
黑影和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的便消失不見,甚至連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羽宮小次郎依舊站在原地,抬起頭仰望著那漫天飄揚的雪花。奇怪的是,這一次那空中的雪花,竟然毫無阻攔的飄落到了羽宮小次郎的身上。
羽宮小次郎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飄落的雪花,看著它漸漸在自己手心消失。
“真是懷念啊......”
捧起一片雪花
讓它在手心融化
相愛的人啊
彼此相連
漆黑的夜啊
飄下一片雪花
入夢的人啊
幸福安詳
.........
不知為何,羽宮小次郎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陣熟悉的歌謠。
記憶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熟悉的雪夜,一位穿著月白色單衣的女子靜靜靠在窗前吟唱。
而每當女子的歌聲響起時,一位青年武士總會在她的窗下出現,日復一日,從未變過......
漸漸地,一滴淚水從羽宮小次郎的眼角滑落,他抬手去擦,卻忽然愣住了。
“啊.....真是悲傷的回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