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我以藍波的身份加入暮色莊園,當時我唯一想的就是向桂正和復仇,如果找不到他,就殺光整個月桂家族。”
“但暮色莊園在黑灡帝國經營了千年,它的強大超過了我的想象,光是高階學徒就有十位。”
“我無數次攻入暮色莊園,又無數次的重傷瀕死,最后,我只能改變策略,潛伏在月桂家族中耐心等待著。”
“直到3年前的一天,我看到了希望。”
藍波眼神平視著前方,目光渙散,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當時是晚上,桂逸致緊急召集所有的正式學徒在大廳中集合,是因為通道出了問題,我也參與了那次會議。”
“沒有人知道通道里發生了什么,他們只好讓最強的四個高階學徒進入里面探查。但桂逸致他們不知道,通道被阻斷的原因是因為母樹選擇在哪里生長,不管是誰都不可能通過母樹的封鎖。”
“那次通道被打開的時候,有4個樹精趁機逃了出來,他們的目的就是在母樹完全成熟之前,暫時讓黑灡帝國陷入混亂,不能讓人類發現母樹的存在。”
“我當時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只想著殺光所有的月桂血脈,所以沒法抵御樹精們的誘惑,接受了它們的寄生并且組建了曙光。”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我們在一點點蠶食著暮色莊園的力量,月桂家族的高階學徒一個接一個的死亡。”
“桂逸致是我偷襲殺死的,他根本沒有懷疑過我,臨死前還不甘的睜著眼睛,眼看著月桂家族走向滅亡,我心中的憤怒也在慢慢平息。”
“但在月桂家族毀滅之后,我才猛然發現,黑灡帝國的高階學徒…好像沒有幾個人了。”
“直到段彰也被它們殺死,我才從復仇的美夢中驚醒過來,黑灡帝國,已經沒有能力去抵抗母樹的吞噬了。”
藍波轉過頭,向身后的房間看了一眼。
“通道就在我身后,在那間高階學徒議事廳的桌子下面,鑰匙也在我的手里。”
藍波伸出一根樹藤來到周游身前,把一個銀色的長柄鑰匙放在了他的手里。
“但現在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
藍波的聲音越發低沉。
“母樹的力量遠超過我們,她是不可戰勝的。雖然現在她還在生長期,是最弱小的形態,如果黑瀾帝國20位高階學徒都健在的情況下,或許還有機會和她抗衡,但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母樹的成熟期是2年,2年之后,沒有人能阻擋她進攻黑灡帝國的腳步,不過幸運的是,她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沖破通道的封印。”
“周游,你還有2年的時間,可以帶著許薇安逃離黑灡帝國,去到其它的國家,也不知道2年的時間夠不夠…”
聽著藍波的話,周游臉上的表情愈發疑惑,他暫時打斷了藍波的敘述。
“如果桂逸致是你殺的,那么夜色呢?夜色去了哪里,她也被你殺了?”
“桂夜色?”
藍波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天晚上,剛好桂逸致走到了她的屋子,時機正好,所以我選擇動手。當時屋子是空的,桂夜色并不在里面。”
周游雙手緊握又松開,臉上是復雜的神色,這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頓了頓,周游又繼續問道。
“還有,你說的用2年時間逃離黑灡帝國,又是什么意思?”
藍波慢慢抬起頭,緊盯著周游的眼睛,神情格外嚴肅。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要認真聽,這件事困擾了我很久,雖然成為樹精后我很少再回憶這件事情,不過它還是詭異的讓人心慌。”
感覺到了藍波情緒的變化,周游深吸了一口氣。
藍波緩聲繼續說著,用一種陳述式的語氣。
“我和桂正和鬧翻之后,曾經想到要逃去自由聯邦,我從國立圖書館拿到了地圖,準備好了馬車帶了足夠食物和水,和家人一起從第4區出發,預計兩天后能到達第10區的國界處。”
說到這里,藍波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
“但奇怪的是,我沿著地圖一路走著走著,卻沒想到幾天后又回到了第4區。”
“我一開始覺得是地圖的問題,所以就返回了國立圖書館,把所有關于自由聯邦的資料又仔細查詢了一遍。包括黑灡帝國與自由聯邦歷年的外交文書,還有兩國的交戰記錄,又找到了7條通向自由聯邦的道路。”
“我帶著家人,用了1個月的時間東奔西走,但是不管我從哪里出發,最后還是會回到第4區,無一例外。”
“最后,我終于放棄了這些地圖,我準備沿著一條直線出發,從第4區直到走出黑瀾帝國的邊界,總能去到其它的地方。”
藍波嘆了口氣,面容好像又蒼老了幾歲。
“但好笑的是,不管我從哪里出發,卻一直走不出黑灡帝國的范圍,好像被困在一個迷宮中,找不到出路。”
“我只好換了一種思路,去找到那些金發碧眼特殊相貌的人,去問他們,怎么才能到從黑灡帝國走到自由聯邦。”
“但他們的回答更令我震驚,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黑瀾帝國人,沒有一個擁有自由聯邦的血統,偶爾有幾個說祖上是從自由聯邦移民過來的,但他們也很久沒有回去了,他們說讓我去找國立圖書館的地圖,那里有去往自由聯邦的道路。”
“這個答案讓我覺得有些恐懼,從我出生開始,就知道有自由聯邦的存在,它是我們的鄰國,人口是黑灡帝國的十倍以上,國力強盛,盛產馬匹與葡萄。”
“甚至我們的建筑風格都受到自由聯邦的影響,它一直存在我們的記憶和感覺中,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它?而且,在我問過的那么多的人中,他們一直都知道自由聯邦的存在,但從來沒有人試圖走出過黑灡帝國。”
說到這里,藍波的情緒有些激動。
“如果我當初能順利離開,后面的悲劇都不會發生,師父他不會找到我們,我也不會因為復仇而被那些樹精所誘惑,這一切,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說到這里,藍波的身體猛然顫動了一下,他身邊的那些樹藤散發出詭異的綠色熒光,開始快速的蠕動起來。
周游艱難的吞咽了一下,藍波的身體開始被那些樹藤吞噬。
藍波驚慌的低下頭,焦急的說著。
“快,快殺死我,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我就快要被樹精同化了。”
周游的眼神有些迷茫,他的手不安的緊握著新月的刀柄,剛才藍波對他說的一切還在深深的震撼著他,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快!來不及了!”
藍波突然伸長了脖子,大聲的嘶吼起來,他的眼神開始變得渾濁,聲音中也加入了樹人那種獨特的腔調。
咬了咬牙,周游幾步沖到了藍波身前,手中的新月瞬間插入了藍波的額頭。
“啊!!!”
藍波大聲的吼叫著,他的軀干開始迅速腐爛,那些充斥在大廳間的棕色樹藤也隨之慢慢枯萎,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搖欲墜,像是最后的鐘聲在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