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周啟明的書房中,周游坐在椅子上不安的等待著。
這些天,他經常會看到那些黑色的影子,不過在那些影子中,也有一個奇怪的人。
那是個老人,他穿著一件奇怪的長袍,長袍光滑的表面有光暈在流動,在長袍的左胸口處,懸掛著一個金色五芒星的配飾。
他已經很老了,眉毛和胡須都是雪白的顏色。
跟那些黑色的影子不同,他的面容很清晰,不是一團模糊的樣子。
他只是遠遠的,靜靜的望著周游,偶爾還會和周游說一兩句話。
他說自己叫種衡,是一個煉金術士。
他很奇怪,總是會反復的問周游。“需要我叫醒你嗎?你被困在了自己的記憶里。”
對于他說的那些奇怪的話,周游一次也沒有回應過。
他很害怕。
微微側過身子,周游不再和他對視,而是眺望著窗外。
幾分鐘后,房間的門被人扭開了。
周啟明帶著一個醫生走了進來,那人有著一頭濃密的卷發,面部的輪廓很深,他戴著一雙白色的手套,脖子上掛著一個聽診器。
周游盯著醫生的臉,突然間有些恍惚,他好像在那里見過這個人。
“納克醫生。”周啟明急切的說著。“游游他得了一種怪病,還要勞煩您…”
“噓。”納克豎起一根指頭在唇邊,示意周啟明安靜下來,他盯著周游手臂上的藍色傷口,眼神中爆發了異樣的神采。
納克醫生彎下腰,用聽診器在周游胸口監測了一下心跳,然后戴上單眼鏡片,仔細觀察著周游的傷口,似乎在觀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良久之后,納克才長呼出一口氣。
“沒什么關系,只是傷口發炎了,這孩子經常看到奇怪的幻像,只是疼痛的影響罷了,等傷口消腫了自然就會好轉。”
聽到納克的話,周啟明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納克醫生,您跟其它醫生說的根本沒有區別,但游游他現在很痛苦…”
納克抬起手,打斷了周啟明的話。“我們去那邊聊聊,我會給你解釋。”
周啟明楞了一下,只好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書房,向著客廳旁邊的臥室走去。
周游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他脫下鞋,光著腳悄悄的跟了上去,貼在門邊悄悄聽著兩人的對話。
“…執政官大人,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納克醫生慢條斯理的說著。“這孩子的病其實并不特殊,最近在黑灡帝國,很多煉金血脈的小孩子都有相似的癥狀。”
“煉金…血脈。”周啟明的聲音有些顫抖。“納克醫生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既然關上門說話,我希望你能坦誠一些。”納克的聲音冷了下來。“周游的煉金血脈雖然很稀薄,但也是可以學習煉金術的,這說明你的家族也曾經有過見習學徒,你要是想治好周游的病,還是說實話比較好。”
房間里沉默了一陣,好久之后周啟明才緩聲說道。
“我也只是聽祖父提過一點,了解的并不多,不過他說我們家族的血脈稀薄,幾乎永遠不可能走進煉金世界,所以他禁止我接觸煉金術的知識,不過為了游游,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就最好不過了。”納克笑了笑,繼續說道。“周游的病,用人類世界的醫術根本無法解決,只能依靠煉金術。”
“雖然你的煉金血脈稀薄了一些,但也有幫助,這樣,我給你一本書,你按照上面的方式給周游進行一些輔助的治療,會很有幫助…”
房間里傳來周啟明的感謝聲,還有納克挪動椅子的聲音。
周游急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他靜靜的聽著門外的響動,納克醫生好像被爸爸送走了。
幾天后,周游躲在門后,悄悄望著書房中的周啟明。
這幾天來,周啟明的面容越來越疲憊,他一直在翻閱著一本書,那本書是黑色的,上面有個奇怪的六芒星標志。
看到門外的周游,周啟明連忙把手中的書收了起來,他走到身邊身邊,摸著他的頭說道。
“游游乖,爸爸在忙工作,你去客廳里玩…”
周游點了點頭,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時間過去了一個月,周游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那種藍色的皮膚已經蔓延到了胸口,而周啟明的情緒也越來越狂躁。
他悄悄找人在后面的庭院挖了一個地下室,每天都在里面工作到很晚。
周游也悄悄的過去看了幾次,周啟明似乎在進行著奇怪的實驗,每隔幾天,納克醫生都會給他送來一些奇怪的材料,那些東西里面最多的,是一種純黑色的石頭,散發著奇怪的熒光。
每天晚上9點鐘左右的時候,一臉疲憊的周啟明就會來到周游的臥室,他制作好了‘藥’,來治愈周游的病。
但在周游看來,爸爸的治療反而是一種折磨,他能看見的黑色影子越來越多了,而身體的痛苦也沒有減輕。最可怕的是,那些影子不再沉默的游蕩,反而竊竊私語起來,它們的交談聲更像是無意義的耳語,不停的在周游耳朵中環繞著。
又是一天晚上9點,周游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周啟明紅著眼睛,拿著一個針管走向了周游。
“游游,不要怕,你的病就快治好了,爸爸一定會治好你的。”
黑色的液體順著針管流入周游的靜脈,他痛苦的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周游瞪圓了眼睛,周圍的那些黑色的影子越來越多,它們漂浮在天空上,游走在地上,它們無窮無盡的涌來,不停地鉆入自己的身體里。
“啊!!!!”
周游大聲的喊叫著,一把推開了周啟明,向著門外沖去,他穿過客廳,一路奔跑著。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游終于停了下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周圍全是黑色的人影。
在他眼前,是一泓清亮的湖水,而紅月在天空高懸著,把湖水染成血紅色。
看著平靜的湖水,周游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他一步一步的,向著湖水走去。
“睡在這里也很好的。”周游用稚嫩的嗓音說著。“以后再也不用聽到那些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