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我覺得有必要調整下抓捕的策略了。”納克的手指在太陽穴上揉捏著,眼睛緊閉。
“周游很弱小,但他鉆地洞的能力卻很強,聲東擊西的套路玩的很溜,再這樣下去,恐怕剩下的三個記憶幻境也都會被他吞掉。”
蜃的身體蠕動著,一只觸角揚起,表示同意納克的想法。
納克睜開了眼睛,眉頭也不再緊皺著,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緩聲說道。
“人類這種生物啊,其實很有意思,他們太弱小了,所以只能必須聚在一起求生,所以一座座城市被建立起來。我曾經也是人類,所以能懂周游的想法,現在這里只剩下三個記憶幻境還存在,周游自己不用被喚醒,但剩下的兩個同伴還在沉睡著。”
“他肯定會覺得,4個人聚在一起,一定比單打獨斗更有勝算。”
話音落下,納克笑了起來。“所以,我們去獠牙或者任遠那里就好了,二選一,隨便選一個蹲守。”
蜃緩緩點了點頭,他同意納克的想法。
納克伸出手,在蜃的身體上輕輕的拍打了一下。
“而且你還要知道,人類同時也是狡詐的,以常理來講,周游肯定會選擇獠牙作為最先喚醒的對象,因為他更了解獠牙,知道怎么擊破他的心神去喚醒他。”
“他和任遠不熟,喚醒任遠的難度肯定更大一點。”
“不過嘛……嘿嘿嘿嘿,周游這個小家伙會有一點點狡詐,他會反向思考,讓我們撲個空。”
純白色的空間里,周游和程函并排坐著,周游的手已經抬不起來了,程函的薄紗裙子破破爛爛的,鎖骨上有一道狹長的傷口。
種衡在兩人身邊漂浮著,當然,程函看不見種衡的存在。
“不用擔心傷勢。”種衡在一旁輕聲說道。“等到記憶幻境被解除,你們的身體都會變為正常,不過現在沒什么特別好的辦法,你的右手肯定是抬不起來了。”
“嗯,小傷而已。”周游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其實也沒特別好的辦法。”種衡的面容有些愁苦。“想要全部擊殺納克的分身,就必須要喚醒獠牙和任遠,不然我們一直在記憶幻境中躲著也沒有意義,遲早會被他們揪出來。”
“區別只是先選擇誰而已,任遠,還是獠牙?”
聽到種衡的問話,周游也陷入了沉思,這是個幾率的問題。按理來說,應該先選擇獠牙,這樣喚醒對方的成功率比較高,但如果被納克猜到了,他們可就是自投羅網了。
周游閉上眼睛,開始沉思。
納克的強大超出了周游的想象,他們不可能正面擊敗他,想辦法吞掉蜃的幻境,是四人最后的機會了。
但怎么才能做到呢…
周游敲打著太陽穴,瞳孔有些失去焦距。
也只能這樣了,沒有別的辦法。
想清楚之后,周游對著程函說道。
“我決定了,咱們去…”
池塘邊,坐落著一個小山村。
這里的居民以打漁為生,每到夏天,幾十只小舢板飄蕩著出海,漁民們光著膀子甩來漁網,等到夕陽西下,他們會架著小船回來,給村里帶來鮮美而肥嫩的魚。
這是獠牙的記憶幻境,這里是他的家。
一個茅草搭成的小屋旁,支撐著兩根晾衣架,上面沒有掛著衣物,而是掛著一條條去了骨的魚,抹上鹽巴曬在太陽下,很快它們就會變成美味的咸魚。
獠牙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仔仔細細的,把每一條魚都掛在了上面,獠牙的身邊,周游在說著什么,他情緒激動,面容嚴肅。
可能是聽的有些煩了,獠牙把裝魚的盆子端起來,直接頂在了周游的胸口。
“我說朋友啊,你說的我根本聽不懂啊,什么巡守蜂和程函,什么記憶幻境?我只是個見習學徒而已,你說城市的外面有荒原和異類,那都是什么東西?某種特殊的煉金材料?”
看著周游越來越焦慮的臉色,獠牙嘆了口氣,緩聲說道。
“講真的,我在見習學徒中,也算是脾氣最好的那一種了。你要是遇到別的學徒,人家直接一瓶爆炸藥劑就甩過去了,誰聽你講那么多廢話。”
“你看你,都號稱是見習煉金術士了,煉金世界的規則都不懂嗎?”
獠牙還要張口說著什么,突然一陣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說的好!”有人在替獠牙喝彩。
獠牙和周游幾乎同時轉過身,獠牙是迷茫的神色,而周游臉上是警惕的神色。
通向茅屋的小路上,納克正不緊不慢的走過來,他眉頭揚起,面色紅潤。
周游向前走了一步,擋在了獠牙的身前。“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這個小家伙,問的也很好。”納克豎起一根手指,微笑著對著周游晃了晃。“我一開始猜的是,你會跑到任遠那里去。”
“但后來嘛。”
“嘿嘿嘿嘿嘿…”
“我猜,我能猜到你的心思,但你也能猜到我能猜到你的心思。”
“你看,繞不繞?”
納克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所以,我就直接來到了獠牙這里,準備把你們一鍋端。你看,人類就是這樣弱小而可憐的生物,總以為靠著一點小聰明就能擊敗更強大的對手。”
“別傻了,其實我根本就不用猜。”納克的聲音冷了下來,他盯著周游的臉,面無表情。
“獠牙和任遠,我隨便選一個就好,因為你無法正面擊敗我。我只要守著他們不讓你喚醒,你就永遠無法擊破記憶幻境。你們的身體還在現實世界中,只要耗的時間夠久,你們就直接餓死了,就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人類永遠不懂。”納克的語氣中帶著輕蔑。“只有絕對的力量才能決定勝負,而不是其它的東西。”
望著納克得意的臉,周游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人類不懂,那你又是什么?”
“我?”納克眨了眨眼睛。“我們是曙光,一群追求自由的瘋子。”
“曙光?追求自由?”這一次,反而是周游大聲笑了起來。“把叛徒兩個字說的這么文藝的,也就只有你們了,一群寄生在異類身邊的走狗而已。”
“當異類又有什么不好?當人類又有什么好?”納克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我們經歷了學徒時期的殘忍拼殺,最后還要進入更殘酷的荒原,好像艱難的求生之路一直沒有盡頭。還是做個異類好,自由自在,強大而又安全。”
“唯一失去的,不過是人類的身份而已,沒什么可惜的…”
納克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什么,他身邊的蜃突然哀嚎了起來。
蜃的另一只觸角也開始枯萎起來,它瘋狂的大聲吼著。
“納克,這個人類在故意拖延時間,他們已經摧毀了一個記憶幻境。”
“拖延時間…”
納克的眼神陰冷了下來,他向著四周望了一眼,冷聲說道。
“那個叫程函的小姑娘,去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