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北防軍剛剛離開的營地之中,數十萬越國大軍進入了營地,姿勢整齊劃一,縱然數十萬人行進,但大營中格外冰冷安靜,沒有絲毫聲音出現。
營地中間的主帳之中,一個黑衫中年背對帳門站在原地。
黑衫中年身后,一個赤袍中年神色恭敬,甚至有幾分畏懼。
“圣師大人,安萊軍已經進入平南城中。”
“我已經知道了。”
黑衫中年眼神微微一瞇,沒有回頭。
“冉信長,后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身穿赤袍的中年人眼神閃過一些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定然不會讓圣師大人失望。”
感受著心有抵觸的赤袍中年,黑衫中年笑了笑:“放心吧,我既然答應過你留越國皇室一命,就不會食言。”
“只要等到這事!”黑衫中年突然聲音一頓:“你先下去準備吧,明日便開始。”
“是。”
赤袍中年離開之后,黑衫中年抬起了手腕,只見手腕上戴著一根細繩,細繩上有四顆拇指大小的木珠,此時四顆木珠已經有一顆木珠徹底失去了光澤。
現如今第二顆木珠也在不停閃爍,十幾息后,第二顆木珠也徹底暗了下來,只剩下兩顆木珠還是亮色。
“看來不是偶然發生,是沖著我來的。”
黑衫中年神色絲毫不變,凝視木珠許久后反手一收,將手收回了袖子之中。
緊接著,身體化作一道黑煙,從原地消失不見。
“信長,真的要這么做嗎?”
大營一處營帳中,一名雍容華貴的女子正站在赤袍中年身板,眉宇間和冉翎君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此刻臉上滿是憂慮。
“一旦這么做和安萊國之間再無挽回的機會了。”
赤袍中年輕撫著女子的臉頰,臉上也多幾分無奈。
“從當初被圣師控制參與圍殺天罡宗修仙者開始,我們就沒有退路了,就算圣師不殺我們,天罡宗也不會讓冉家存活世間。”
“可這是百萬人的性命啊!”
女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
“這事無論我做與不做,都改變不了結局。”
冉信長伸出手將女子輕輕攬入懷里。
“映雪,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可是翎君已經去找其他修仙者了,若是翎君成功了…”
“若是找來的是煉氣期修仙者,根本不是圣師大人的對手,而筑基期修仙者又豈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越國和安萊國境內都不一定有,而且就算有,翎君又有什么條件能夠請動筑基修仙者出手呢?”
請動筑基修仙者隨手幫忙就已經千難萬難,更別說是和一個同階修仙者搏命,這其間的酬勞又豈是凡人能夠支付的,冉信長搖了搖頭:“只希望翎君不要回來,等一切平靜之后再做安排。”
女子唇角微動,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平南城南門城樓上,秦成和木青松看著面前躺著的數百人,皺起了眉頭。
這些人正是剛剛矗立在城墻上的守衛,攻城前經歷剛剛一輪齊射,此時一大半都已經中箭身亡,沒有了氣息,其中甚至有許多人亂箭穿心,死狀極慘。
“這些人都是近幾日失蹤的斥候!”
一個將領挨個辨認之后捏緊了拳頭,眼神微紅:“原本以為他們已經遇害了!沒想到”
“死者抬下去安葬,傷者讓軍醫去救治。”木青松輕嘆一口氣,拍了拍將領的肩膀。
數百人剛被抬走沒多久,兩隊兵士快步跑了過來。
“報告二位元帥,其他三門方向已經布置好防御,隨時可以迎敵。”
秦成點了點頭:“好,傳令三門守將從內部封死城門,城墻上布置水桶,防止敵人雷火攻擊,每個時辰互通一次情況,若是有敵人靠近,無需請示,直接讓弓箭手進行遠程射擊,不能給敵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是!”
等到這隊兵士離開,木青松看向另一隊兵士:城中情況如何?”
“城中暫未發現任何越國兵士,我們已經詳細搜查過,并沒有發現可供大量兵士進出的暗道,城中的水源也已經檢查過,沒有被投毒污染,不過幾處糧倉已經被搬空了。”
“無糧倒也正常!”木青松剛舒一口氣,看到兵士臉帶異色:“還有什么情況?”
“城,城中還有二十萬的老弱幼年的越國人。”
“什么?”
木青松面色凝重起來:“你是說還有二十萬的越國百姓在平南城中?”
“是!根據詢問得來的消息,城中月前就開始了軍事管制,平時不允許他們私自外出,所以他們也并不清楚城中發生了何事,更不清楚越國兵士是何時離開的,我們剛剛搜城搜到北城區時才發現他們,還發生了一些沖突騷亂,不過現在已經被鎮壓了。”
木青松皺眉看了一眼城北方向:“二十萬人,現在讓他們出城已經來不及了!”
二十萬軍隊還好,二十萬百姓沒有受過訓練,老弱病殘,慌亂害怕之下不是一時半會可以送出城的,現在敵人在城外是什么情況都不清楚,一旦出城時出現問題后果不堪設想。
“傳令下去,讓這些越國百姓呆在家中,任何情況都不許出門,同時通告整個北防軍,在城中不得濫殺無辜,凡發現有奸淫擄掠偷盜搶者,巡衛直接軍法處置。”
“若是這二十萬越國人有人不服從管教,強行上街沖擊城門該如何。”
木青松眼神寒芒一閃:“就地格殺!”
“是。”
等到兩隊兵士都離開后,望著寂靜漆黑的城外,秦成和木青松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疑不定。
“顏小將軍,這是顏玉將軍出征之前留下的玉佩和信件。”
城中一處無人別院,信官放下東西后沒有任何寒暄便匆匆離去了,這一夜太多的人失去了消息,雖然不能說十死無生,但也絕對生機渺茫,留下來的各種遺物,便足夠軍中信官忙數日之久。
信官走后,顏玉抓起桌子上的玉佩,感受著玉佩上傳來的溫度,雙眼布滿血絲的顏長青還難以相信這個結果。
在顏長青小的時候,顏玉就不許他習武,只讓他走讀書仕途,他雖然不理解,但礙于父親的權威,他沒有選擇的權力,天河城間諜事件之后,父親雖然默許了他習武的事,但一直也不愿意多提及戰場上的事。
北上參軍之后,一年的時間里雖然也經歷過許多苦戰,但大多有驚無險,一路順風順水讓顏長青心中對于戰爭有幾分輕視。
這一刻,他才清楚他和父親在北防軍中見面后,父親說的第一句話。
“戰爭是會死人的!”
把玉佩攥在手中,顏長青半蹲下去,心中一陣絞痛。
“父親,我我錯了嗎?”
瘋狂的恨意在顏長青腦海中迸發,沖擊著顏長青過去的堅持的一切。
就在顏長青要被暴戾吞沒的時候,門外方向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響。
顏長青沒有抬頭:“信官大人,還有什么事嗎?”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顏長青慢慢抬起頭,一雙血淚縱橫的眼睛格外駭人。
不過信官卻沒有出現,三丈外,一個輪椅矗立在門口,輪椅上坐著的正是他無數次夢中出現的人。
此時,這人眼中柔情似水,滿是心疼。
“長青!”
別院外,明月公主看著大門的方向輕吐一口氣,木川后半步而立,神情有些疑惑。
“剛剛進去的這位是?”
“以后你就會知道。”
明月公主面色也不太好看,她也沒有想到情況會發生到現在這個樣子:“她或許是現在唯一能夠將顏長青從深淵中拉出來的人。”
木川有些恍然,倒也沒有八卦。
“仇恨會使人強大!”
“這種強大傷人傷及。”明月公主搖了搖頭,顯然不認可這種觀點。
“馬革裹尸是兵士最好的歸宿!”
“哎,你們木家人就是死腦筋!”
“咳咳!不說這個了!”木川輕咳兩聲,公主可以提這個話題,但他可不能接,連忙轉移了話題:“公主殿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有什么問題你直接問吧,木家與我安萊皇室之間又有何必如此。”
木川點頭稱是,但卻沒有絲毫僭越的意思:“我的表弟楊木,就是四年前新科狀元的那個楊木,半年前在安萊城失去了消息,公主您從安萊城過來可聽到什么消息嗎?”
“你是說楊大哥嗎?”提到楊木,明月公主嚴肅的神情倒是緩和了不少。
“楊大哥現在在哪里我也不太清楚,但他現在很安全。”
“公主殿下認識我表弟?”
“嗯,楊木狀元之名在安萊城婦孺皆知,我自然也知道了。”
“他安全就行!”木川也有些興奮起來:“也不知道楊木他這些年實力進步怎么樣!”
當初森木城木家大比敗在楊木手里之后,木川痛定思痛,奮發圖強,這幾年在祖地沒日沒夜的苦練,就想著找楊木再打一場,要不是戰事緊急,現在早就去尋楊木了。
看著躍躍欲試的木川,明月公主偷笑一聲。
“楊大哥應該不是你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