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這么晚才回來。”
羊山學院門口,楊清流和木婉柔身穿裘服并肩而立,長期和書卷打交道讓兩人多了些知性儒雅氣息,縱然鬢間多了幾縷白發,但眼神明銳清澈,毫無蒼暮之感。
“楊夫子、木夫子。”認真行完禮,謝青山這才站了起來:“路上遇到了一個傷病老人,耽擱了些時間。”
“快進去吧,你父親在里面等你呢!”
“好!”
推開小院門,卻見謝安一臉不悅,一副沒看到他的樣子。
“父親。”
“你還有臉叫我父親?”
“說好的兒媳呢?”
“前兩年說還小,現在都二十二了,怎么?現在成了名動三郡的醫師,就把你爹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青山不敢!”
“不敢?我看你就是想氣死老子我!”
一邊的呂荷又好氣又好笑的輕抿著嘴,
“好了,你少說兩句,青山,你去看看其他人吧。”
“哼!”
“好的,母親。”不好意思的對著父母一拜,謝青山連忙逃離了院子。
后院外一處空地,有一座墓碑,墓碑前擺著一些精美果食,墓碑邊上一個年輕女子正拿著掃帚認真清理著積雪。
墓碑上寫著徐素玲三個字。
“茹兒,聽說你已經考上舉人了?”
從一邊拿起一個掃把,謝青山從另一邊開始打掃起來。
“青山哥不要笑話我了,兩次才考上,實在是愚笨的厲害。”
“不必自謙,不到二十歲的女舉人,羊山郡也不多。”
“青山哥這么晚回來,是在忙什么嗎?”
“這幾年游醫四方,見到太多生離死別,雖然我盡力施救,但病人之多也讓我有力不從心之感,現在缺衣少食的情況已經大大減少,但是缺醫少藥的情況依舊嚴重,我打算讓羊山學院引入醫堂,不過目前問題不少,還在想辦法。”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了羊山學院門口。
一個青衣女子從馬車里緩緩下來,身后獨臂壯漢扛起一個巨大木箱跟在身后。
“冉姑娘。”楊清流和木婉柔并肩走了過來:“這已經是第七個年頭了!”
“楊夫子,楊夫人。”
向著楊清流、木婉柔施然行禮,從懷里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錦袋。
“寶兒呢?我給寶兒帶了喜歡吃的糖酥。”
“田力要照管天河郡回不來,就寄了一些東西回來,給寶兒買了一份宣景郡的文房四寶,寶兒正書房里練字呢!”
“原來如此!”
“雪大天寒,先進來吧!”
“好。”
后院,看著雪地里圍著冉翎君不停嬉笑玩鬧的寶兒,木婉柔笑意盎然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要不是木兒蹤跡全無,現在孩子也該有寶兒這么大了吧!”
楊清流把木婉柔緩緩攬入懷里。
“冉姑娘這些年的來這里的為了什么,我自然清楚,只能說命運弄人!”
晚飯之后,幫忙清理了餐余,等到眾人陸續休息后,冉翎君獨自出門,來到了學院門口。
看著院門口石碑上的——犯我羊山學院者,天涯海角必殺之!有些走神。
突然,似乎是想到什么,冉翎君回頭看去,只見不遠處一片平整雪地里多了一對腳印。
這個發現,讓原本平靜的冉翎君先是一愣,接著激動的輕顫起來。
“楊木!你在這里對不對。”
幾息之后,都無人回應,冉翎君眼眶瞬間紅潤。
“我知道你就在這周圍,你出來呀!”
“哎!”
許久之后,隨著嘆息響起,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蒙面身影從雪地一處隱現出來:“你這又是何苦呢?”
蒼老的聲音簡直讓人分不出這是楊木。
可是冉翎君卻沒有絲毫猶豫,徹底控制不住,熱淚的不住的灑落,撲進了楊木的懷里。
“值得,只要讓我再見你,一切都值得!”
站在原地楊木有些無措的緩緩抬手出來放在冉翎君背上。
學院邊上的矮山上,冉翎君和楊木并肩而站。
此時的楊木摘下了頭罩,卻發現顴骨高聳,臉上全是皺紋,幾乎沒有什么血肉,只剩下皮骨,看的霎是嚇人。
“是那一戰造成的?”
抓住楊木幾乎只剩下骨頭的手,冉翎君不敢想象當時的情景有多慘烈,當年她們一行人登到山頂時,原本郁郁蔥蔥的山頂已經被摧毀殆盡,遍地碎石,更看不到一個人影。
“嗯!魂宗邪修比我想象中要強很多。”
看著淚流不止的冉翎君,楊木無奈的拉起自己的嘴角,讓自己看起來像笑。
“放心吧!已經緩過來了,不然也不會下山來。”
許久之后,冉翎君終于壓住了眼淚,抬起頭來,卻發現楊木看著安靜祥和的學院,眼神滿是眷戀。
“真的不下去看看嗎?”
“他們已經習慣了我不在的狀態,我又何必激起他們的心中的波瀾,何況我現在這個鬼樣子,還是不見的好。”
視線離開山下,楊木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冉翎君。
“我要離開安萊了!”
“去哪?”
“扶風洲。”
“多久?”
“不知道,可能此生都不會回來了!”
而聽到這話的冉翎君心頭一顫:“我陪你走!”
想到自己的問題,楊木悵然若失的搖了搖頭。
“我一個打坐可能就是數年,十數年,百年很可能是彈指一瞬見不了幾面,而你的身后還有無數的越國子民,仙凡有別!結果既然注定,又何必強求執念。”
看著低頭不語的冉翎君,楊木也是心中一疼。
“翎君,這凡世間亦有無限精彩,照顧好自己。”
話音落下,楊木的身影消失不見,地上憑空多出一些瓷瓶:“地上的是一些療傷解毒、養顏延年的藥物,如何使用你可以自行安排。”
隨著楊木聲音飄遠,山頂上,只剩下冉翎君一個人孤獨寂寥的身影。
這一夜,學院四周多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這些植物毫無起眼,再加上大雪覆蓋,等到開春的時候,幾乎沒人發現。
而隨著植物的出現,常住羊山學院的人都發現自己很少生病,學員、夫子們也頭聰目明,久而久之,許多人都認為羊山學院是福地。
當然,這都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