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以長矛射殺蠻熊之人正是在混亂中與曹真失散的王昶,可惜王昶終究來晚了一步,雖然成功將曹真從熊口中救下,但是曹真傷得實在太重,被蠻熊的身體一壓,整個人已經是奄奄一息。
沙摩柯見愛寵坐騎被殺,勃然大怒,提起鐵蒺藜就要去殺王昶替坐騎報仇,但就在這時,身后傳來喊殺聲,原來是另一個失散的魏軍大將牛岙,此人是牛金之子,一身本領,不在牛金之下。
牛岙身后還帶著數百魏軍精銳,沙摩柯見狀,擔心族人損失太大,只得下令撤退,帶著蠻兵往叢林中一鉆,消失不見。
牛岙與王昶會合,救出被蠻熊尸體壓住的曹真,只見曹真渾身是血,一只手臂近乎完全折斷,最嚴重的傷勢還是胸口的箭傷,被蠻熊一壓,箭矢已經完全穿透了曹真的胸口,這樣的傷勢,王昶與牛岙都知道,這幾乎已經沒有救了。
曹真睜開了眼睛,感受到自己的情況,曹真坦然一笑,用自己還能活動的手從懷中掏出兵符,遞給王昶,說道:“文舒……帶他們……帶他們回去。”
王昶接過兵符,說道:“上將軍放心,文舒一定將大家都帶回去。”
曹真看著王昶堅定的眼神,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又看向牛岙等將,說道:“你等都是……大魏的……好兒郎……我對不住你們……”
牛岙等連連搖頭,他們都知道,曹真大限將至,看著自己追隨多年的將軍落得如此慘狀,眾將領全都忍不住面露悲色。
“我兒伯昭……性謙卑……然而缺乏主見……文舒,你要好好……看顧我兒……”曹真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探手抓住王昶的手說道。
王昶連連點頭,說道:“少將軍有將軍之風,末將一定好好教導少將軍。”
曹真滿意的笑了,很快,曹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朝陽升起,映在曹真的身上,竟好似給曹真披上了一層金色的鎧甲。
“上將軍,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王昶等人見狀,紛紛摘下頭盔,半跪于地,口中發出悲戚的聲音。
半晌之后,王昶站了起來,命令士兵伐木造棺,收斂曹真的尸首,然后集結兵馬,按照原定的計劃,繼續往豫章出發。
王昶一路上收攏夜間被沖散的魏軍士兵,漸漸在身邊集結了一萬多兵馬,只是糧草輜重已經在夜間丟失,眾將士只能一路前進一路搜索食物,迫不得已之下,王昶下達了劫掠鄉民的命令,魏軍士兵闖入民居,搶奪食物,但是一萬多士兵的食物,又豈是幾座村莊能夠滿足的,王昶無奈,只得加快行軍速度,希望可以在豫章得到補給。
豫章城中,魏將王凌看著城外出現的吳軍,臉上露出沉重之色,柴桑水寨失守的消息王凌已經知道了,他沒有立刻出兵救援柴桑,因為他知道,自己這點兵力留在豫章或許還有一點用處,出了豫章城,恐怕根本不是熟悉路徑的吳軍的對手。
王凌,字彥云,并州王氏族人,昔日東漢司徒王允之侄,文武雙全,雖已年愈五十,但是仍舊能夠張弓射箭,上馬掄槍。
“將軍,我們怎么辦?”
王凌身旁,一個少年將軍凝重的問道,他叫王奕,也是王氏族人,論身份,算是王凌的侄子。
王凌指著吳軍大旗說道:“吳軍大將全琮,這個人可了不得啊,吳郡全氏,雖不及我們晉陽王氏,但是也算是流傳了百年的大族,這個全琮算是全家最杰出的人了,不過你放心吧,只要等上將軍大軍來到,全琮便只能退兵。”
王凌雖然表面輕松,但是心中對于曹真卻十分擔憂,吳軍的反擊來得太過突然和猛烈,王凌知道,遭到反撲的不僅是豫章,曹真所在的臨川郡與孫禮所在的鄱陽應該都遭到了吳軍的反攻,只是不知道他們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全琮望著城樓上王凌那蒼老的身影,臉上露出冷笑,魏軍已經被引入了吳國腹地,他們太高傲了,當真以為吳國不堪一擊,他們卻不知道,吳軍早就已經制定好了對付魏軍的方法,盡管這個方法對于吳國的損失也極大,但只要能夠一舉覆滅魏國水軍,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父親,我們進攻嗎?”
全琮身邊,全琮之子全懌興奮的問道,這些天,吳軍可是已經憋壞了,現在魏軍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全懌有些忍耐不住了。
全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啊,性格還是太急躁了,要多向你二弟學習,你看看他,多穩重。”
被父親夸獎的全端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但就這個外表看起來羞澀的少年,卻是全琮諸子中,最為厲害的兒子,十歲便能與甲士搏斗,十八歲時隨孫權射獵,因一箭射殺猛虎而一舉成名。
全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父親,我只是憋壞了,我們明明可以打敗魏軍,大都督為何卻偏要我軍詐敗,害得我們忍了這么久。”
全端說道:“大哥,魏國的實力畢竟在我們之上,雖然在長江上,我們也不一定輸給他們,但就算是勝,恐怕也是慘勝,魏軍輸得,他們擁有整個中原為底蘊,就算敗了,花個一兩年,又能重新組織一支大軍,而我吳國,卻沒有大的底蘊,吳國,終究太小了。”
王昶帶著魏軍士兵抬著曹真的棺木來到豫章境內,在距離豫章城還有二十里的地方,前方探馬便發現了吳軍的痕跡,王昶得知吳軍包圍了豫章,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牛岙說道:“王將軍,我們殺上去,如果不能去豫章就食,我們的大軍就要挨餓了,這吳地寒冷,我們都穿著鐵甲單衣,如今帳篷也全丟了,在這野外將士們會受不住的。”
王昶點了點頭,說道:“好,牛將軍,我們殺上去,與豫章城內的王凌將軍夾擊吳軍,想來定可以打敗吳軍的。”
王昶下定主意,看了看身后那些一個個顯得十分頹然的魏國士兵,朗聲道:“將士們,吳人就在前方,我們的家也就在前方,他們想讓我們埋骨在這異土他鄉,你們愿意嗎?”
“不愿意。”
“回家。”
“回家。”
魏軍士兵一聽吳人擋住了回家的道路,頓時氣憤起來,這一仗,魏軍敗得憋屈,盡管敗了,但是他們對于吳軍依舊沒有絲毫看得起過,因為他們敗給的是沙摩柯的蠻兵和關索統領的蜀軍殘部,吳人,在魏軍士兵眼中,依舊是不堪一擊。
“殺上去,殺光吳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