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都之中消失了近一百個人,然而這些人的消失并沒有引起任何的反應,一切照舊的百姓開始了自己的生活,只不過有些小官吏卻更換了人選,即便接替而來的官吏也不清楚上一任去了哪里。
而知曉這一切的人,要么送去了較遠的地方,要么已經埋葬在了郊外的樹林之中。
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里,秦國依然照常進行,不過,有一個人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往日經常遲到早退的秦相出奇的規矩,上早朝也是規規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一點打瞌睡偷閑的樣子。
上班也沒有了之前的松弛,連同下邊的人,有事沒事都得坐在這里,再也沒有之前的放假一說。批改文卷不在獨斷專行,而是將所有大事小事交給下邊的人更改,重要的事情自己則是看一眼就留給了皇帝。
扶蘇的臥室換上了宮里的設施,下人重新進入了扶蘇的生活進行日常生活的起居照顧,吃飯,飲食,銀子,以及晨跑之事李華也不再過問,扶蘇每日學些什么李華也不管,至于他去哪里干什么?怎么干??
李華全部不說,一切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得過且過。就連以前帶扶蘇去楚君的住所,現在為了避嫌也是自己一人逛逛就離開了。
“先生變了許多。”
趁著回家的機會,沉默許久的扶蘇還是問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這三十日的時間里,李華雖然仍教授他一些知識,但是都是朝中的事物,一些禮儀和其他的東西還是將他送入宮中讓他自學。
不僅如此,李華這一個月對他也冷淡了許多,雖然更客氣了,但是扶蘇感覺的到,其實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更加疏遠了。
“扶蘇你還小,很多事情你得慢慢去了解,等你長大了,或許你就明白了很多現在不明白的事情。”
李華慵懶的靠在馬車之上,看著面前的孩童說出了一句敷衍的話語。
“先生可是因為一月之前那九十七人之死的事情??”
扶蘇的眼神十分堅定,對于這個猜測他有很大的把握,也正是那天起李華對他的態度轉變了很多。
“事情有可為,有可不為,我能教授你的都已經教完了,所以對你放松了管制。今后的日子你當如何,我并不過問。”
李華看著面前的孩子感到了一些無奈,如今的扶蘇和當年的嬴政很相似,但是又截然不同。扶蘇心善,嬴政則心狠。
兩者之間各有所長,各有所短。說實話,對于扶蘇這個孩子,李華還是非常喜歡的。
“先生難言之隱扶蘇明白,只不過日后扶蘇做的有不對之處,還請先生多多提醒。”
扶蘇認真的對著李華行了一禮,沒有了李華以前肆無忌憚的批評,周圍的聲音重新變成了阿諛奉承,他做的一切理所當然都成為了對的。當然了,如果沒有經歷過賣衣服的那一件事,或許扶蘇真的會以為一切本該如此。
然而他現在明白了很多,這些人之所以只說好聽的,因為自己是秦國的太子,自己做的事情他們這些下人根本不敢評論,只能唯唯諾諾的恭維著。
一切就如同之前的一樣,而是平民秦蘇卻享受不到如此待遇。
自己是太子,沒有人敢說自己做的對和錯。而自己是秦蘇的時候,對的也有可能是錯的,錯的如果再爭論就會挨打了。
“你倒是聰明。”
李華看了一眼扶蘇沒有繼續說什么,僅僅一句話就已經表明了自己內心的無奈。
“父皇在意皇權的威嚴,先生所行雖用心良苦,然父皇愛子心切心中難免卻多了一些不快。父皇并未處罰先生,也就是說,先生失去了某些更為珍貴的東西。”扶蘇望著李華,小臉格認真的繼續說道:“因為失去了這種東西,所以先生不在擁有可以像往日一樣自在的資格。或者說,先生不想因為某些對自己并不重要的事情而犯險了,而那個并不重要的事情,便是扶蘇的學習對嗎??”
扶蘇說完看著李華,等待著他的回答,然而李華卻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
這還只是一個不足八歲的孩子,李華要不是知道扶蘇的具體情況,否則都要以為這孩子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是穿越而來的??
“先生失去了父皇的信任,還是失去了你們之間堅不可摧的情誼??這些扶蘇不得而知,不過扶蘇并不想在先生這里虛度光陰,扶蘇想要學習更多,還請先生教我。”
李華和扶蘇的身份不同,李華和嬴政的關系是君臣,而扶蘇與嬴政的關系則是父子。
雖然皇室之間的血脈之情淡薄,但扶蘇就算是造反,嬴政也有可能留他一命,原因無他,嬴政現在的子嗣并不多,他需要預防其他孩子遭遇的不幸,但是以后就不好說了。
而李華則不同,李華如今已經和嬴政沒有了之前牢不可摧的友情,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性,少了一個李相,還會有下一個秦相出來。秦國的基業照樣可以堅不可摧,照樣可以輝煌依舊。
所以李華已經不在那樣隨心所欲,所以他開始規矩了起來,所以他不再說一些嬴政不愛聽的話語,所以李華已經對嬴政有了戒心。
是啊,正如扶蘇所言的那樣,教授扶蘇學習對李華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李華不靠他飛黃騰達,也不靠他以后幫自己如何,更不靠他博取名利名垂青史。
相反,李華幫他就是在樹立敵人,幫他也就相當于半只腳站了隊伍,幫他就相當于可能觸及皇室的尊嚴,可能再次惹怒秦皇。
對于扶蘇的請求,李華該如何回答??
其實這一切并不困難,李華也早已經想好了回答的話語。
“善于己,善與人,善于事,善于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戰場如此,人生亦是如此。想得到一些從沒有得到的東西,那么就要付出一些從沒有付出過的代價。想好了,你就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