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風氣呼呼地朝林落喊出來一個“你”字之后，不甘心地朝林落服了軟。
他把頭瞥向另一邊，道：“你問吧。”
于是林落又繼續了他們上樓之前的問題：
“你大概是早上九點一十五的時候，去上廁所，然后發現了小新的尸體，對吧？”
到這時候，季晨風才知道死的那個人是小新。
不過對于小新，季晨風并沒有過多的好感。
這孩子，平時囂張跋扈。
酒吧里面大部分的人，都被他說過閑話。
就連老板娘，也被他說成是垂涎韓燦美色的女色狼。
他一直在周圍的人里面傳：
韓燦之所以不住在酒吧里面，就是因為害怕酒吧老板娘與經理，對他來硬的，或者是來陰的……
偏偏這個小孩，跟老板娘似乎還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
老板娘都忍下了，酒吧里的其他人，也不好發作，只得任他編排。
并且這小孩還從來不覺得自己在別人背后說些有的沒的閑話，有什么不對。
反正季晨風平日里，是盡量避著他。
這會兒聽到死的是這小孩，季晨風心里面除了一點點對鮮活生命逝去的惋惜之外，更多的，就沒有了。
甚至是連一點點對這個曾經活在世上，跟他有過交集的人的懷念與不舍，都沒有。
在聽到林落這樣問的時候，季晨風皺了皺眉頭，道：
“是的。”
林落又問道：
“你昨天晚上是什么時候睡的？”
季晨風回憶了一會兒，有點兒不確定，道：
“三點多，沒到四點吧……
我平時作息還算規律。
跟朋友們玩到三點多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如果是四點多睡的，今天早上八點鬧鐘響的時候，我根本起不來。”
林落點了點頭，看著季晨風的眼睛，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季晨風在看到林落笑瞇瞇的樣子時，忽然心下咯噔一聲，直覺到不好。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到林落說：
“我有一個問題啊……”
季晨風聚精會神地聽著：
“你昨晚喝的酒多嗎？”
季晨風并不知道林落具體要問什么，見林落磨磨唧唧，便有些惱怒，道：
“當然多了，昨天晚上我喝了二十多罐啤酒。”
不然他也不會身體不舒服得干脆睡在酒吧。
也不會一大早上地頭昏昏沉沉，莫名其妙地和一具尸體面對面。
林落點點頭，問道：
“那你是一覺睡到了天亮，還是在睡覺中途上了幾次廁所？”
一句話，令季晨風一下變了臉色。
因為昨天晚上他確實喝了許多的酒。
因而，三點多爬上床去睡覺之后，一直到八點鐘起床的這一段時間，他迷迷糊糊地起床，上過兩次廁所。
這兩次廁所，季晨風的意識，都不是特別的清醒。
但是，季晨風迷迷糊糊地記得：
他第二次上廁所的時候，似乎……是在廁所里摸到了什么東西？
季晨風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但他還是艱難地實話實話：
“昨天晚上，我從上床睡覺，一直到醒來的這一段時間，上過兩次廁所。
第二次的時候，我感覺我好像摸到了什么東西。”
“摸到了什么東西？”
林落來了興趣，聚精會神地聽著。
林落驟然變亮的臉，讓季晨風覺得眼前的人簡直是一個惡魔。
林落問道：
“能……具體描述一下，那是個什么東西嗎？”
季晨風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閉上眼睛道：
“有點濕，還有毛，當時我以為是拖把……”
林落頗有些無語地看向季晨風。
這時候季晨風又說道：
“啊，我想起來了！
當時那個拖把明明是濕的，可是我摸的時候，卻一點兒也不冰。
還有，當時我記得我的手在拖把上摸過之后，就有風吹到了我的手上，我覺得有點冷，于是也沒有多想，就想著上床睡覺了。警官，你說會不會是……”
林落很認真地說道：
“就是的。
當時小新應該還沒有死。”
季晨風的臉色一下變了：
要死了要死了，他本來就想忘記自己沾染上人命的事情，結果，現在，人命擺脫不了了，他還得知了自己錯過了救助一個鮮活的生命的機會……
林落看著季晨風陡然巨變的臉色，繼續問道：
“你還記得第二次上廁所是在什么時候嗎？”
“我……”
如果說剛開始，季晨風在回答林落問題的時候，還有些不情愿。
這會兒，在知道自己似乎犯下了大錯之后，季晨風立馬對林落十分配合了起來，但是林落問到了他時間，季晨風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最終無奈道：
“我不記得了。
當時我太想睡覺了，完全是怕尿床上，才起床去上廁所的。
上了廁所又趕緊爬到床上去睡。沒心思注意時間。”
季晨風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后，酒吧的門被推開。
穿著白色羽絨服搭配著黑色秋褲的男人走了進來。
林落見到來人的時候，眼睛瞇了一下。
尚暖仿佛沒見到林落的表情，也忘了早上剛發生的事情一般，朝林落走了過去，在摸林落頭的時候，林落躲開了，他淡定地看著尚暖，對峙似的喊了一聲：
“尚暖。”
尚暖的表情并沒有出現多少的變化。
林落躲開之后，他便把手放下，看了一眼林落身邊的兩個人，視線在抓著林落衣袖的那雙手上停留了尤其久。
他開口問道：
“怎么了？”
林落言簡意賅：
“酒吧里面死了一個人。”
說著，他抬頭往二樓示意了一下，道：
“喏，尸體就在上面。”
尚暖看著林落，淺淺地笑了一下，準備伸出手去摸林落的頭，手伸到一半，停住了，又將手放了下來，道：
“我一個信息科的，去樓上看什么尸體。
落落，我過來是因為擔心你。”
林落抬頭看向尚暖，朝他輕輕地“哼”了一聲，顯示著他的不領情。
尚暖笑笑不在意，伸出手對坐在林落身邊的小天道：
“你好，我叫尚暖，上次我們見過的，還有印象嗎？
你叫小天是吧？”
小天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起頭來，看到斯斯文文的男人，露出令人心安的笑臉，記憶立馬回籠，點點頭跟尚暖打招呼：
“尚警官，你好。”
一雙手，卻仍是因為太過緊張，而死死地抓著林落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