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正規養生休閑會所的項目是足浴、保健按摩、SPA、刮痧拔罐等等。可是陳冬生進入這個天上人間會所便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服務項目。
精瑤SPA、腎保養。
還分初級688元、中級888元、高級1088元。
“不!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報警了啊!”王總挺著個大肚子縮到墻角,面對陳冬生那邪惡的笑容,他直流冷汗。
“沒事,之前又不是沒給您按過,放輕松,啊。”陳冬生像哄小寶寶一樣扣住王總的雙手,表面上看不過是貼著他的后背,實際上將他身體的幾個重要關節死死掐住,鏗鏘有力,一旦對方反抗,隨時可能骨折。
幾經掙扎之后,這位略顯油膩的中年男子還是乖乖平躺在床上,任陳冬生擺布。
“來一次真正的腎保養吧。”
陳冬生緩緩閉眼,冥想正式啟動。
意識逐漸回歸本源,來到浩瀚的宇宙當中,他再次回到這片熟悉的星空。
“你之前看到了什么?”一個聲音響起。
“眼袋,很重的眼袋,好像是沒有睡好,但是也不全是,他的臉黑而干焦,淫邪入體,房事過多,腎精久耗。”
“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亂碼漂浮在陳冬生對岸,二人對視而立,“找到氣了嗎?”
“找到了。”
陳冬生眼前一亮,眨眼間,昏暗的天空被浩如煙海的繁星點亮,這些星點是“精”的化身,而腎,無疑是最精最多的地方。
他第一次來到這里,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心與肝之間打轉,頭一次見到如此金碧輝煌的畫面,不禁心生震撼。哪怕這是一個腎虛之人的世界,這些精依舊茂密,昌盛繁榮,生生不息。
它們有規律的運行著,沿著特定的軌道,穿梭于流光之間。
陳冬生抓住一道流光,順著它漂移到星海之中,此時此刻的他,被周圍這些繁星照亮,生機蓬勃的它們有如一個一個活潑的小蝌蚪,竄來竄去。一時間,陳冬生仿佛回到了童年,那個熟悉的操場,孩子們在放聲歌唱。
悠揚的五星紅旗迎風飄揚,鮮艷的紅領巾系在胸膛,歌唱祖國,歌唱美好的明天。
少年強,則國強。精氣盛,則人體健。
陳冬生沉浸在這美好的回憶中,突然,一道邪戾的火焰從天而降。
“它來了!”
“什么來了?”
陳冬生來不及反應,火焰便席卷全場,剛才那些小蝌蚪瞬間被吞噬,渣都不剩一個。
劇烈的高溫灼燒著這個生命儲藏室,大火如瘋狗般狂吠,所到之處,灰飛煙滅。
“滅火!快滅火!”陳冬生流淌在星河之中,順著氣流趕到火焰中心,剛準備動手,亂碼便阻止了他。
“你滅不完的,先仔細看看再說!”
陳冬生立即冷靜下來,他觸碰這看似兇猛異常的火焰,細細感受,卻發現并不熱。
咋回事呢?
“是虛火。”
“虛火?難道說……”陳冬生的猜想很快便印證了,他來到一片山脈,那里是寒水與熱火的交界之處。本來應該是五五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制約,可是明顯熱火那邊更勝一籌,甚至要將寒水吞噬。不!更仔細地看,是寒水本身不如熱火。
“這是腎陰虛啊!”陳冬生已經無話可說,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關元穴,一身元氣封藏之所在,這片山脈所隔,正是元陰和元陽。
“該死,他補過腎,但是補的都是腎陽。”寒水本不及熱火,還通過外界給熱火補充,這不是找死嗎?
“腎陰是物質的,腎陽是功能的,所以一提到腎功能不行,人們就聯想到的是腎陽,很多人便進入了誤區,盲目補腎陽,殊不知其實是房事過度,腎精久耗造成的腎陰不足。正所謂,陰為體,陽為用,體不行了,那還怎么用呢?”
亂碼這一番分析令陳冬生大徹大悟,他已經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
他取出乾坤十二針,利用坤針刺激關元穴和涌泉穴,盡力恢復陰陽之平衡,然后雙手來回搓揉腎俞穴,當然,這只是暫時的恢復保養,真正要解決問題還得從陽引陰。
“王總,以后多補腎陰吧。”
事畢,陳冬生帶林晚萍離開,獨留老板在原地發呆。
他剛剛到底經歷了什么?為何身心突然變得如此清爽?原本昏沉的腦袋和厚重的身軀變得輕盈了不少。
床單上到處是他的汗液,他的全身上下無比紅潤,煥發出新的生機。
“暢快啊!暢快啊!”
王總在房間里手舞足蹈,那一夜,他從未睡過如此好覺。
林晚萍和陳冬生離開了天上人間會所,碰到早早等候在外面的蘇春熙。
“你們沒事吧?”
“嗯。”林晚萍笑著點頭,三人一起做她的車回去。
回去的路上,陳冬生坐在副駕駛上,一聲不吭。
十字路口,紅燈,車停。
林晚萍還是忍不住了,問道:“你真的把我和王總偷拍下來了?”
“不,沒有。”
按照以前這個時候,林晚萍肯定會說:你這臭小子,還挺機靈的啊!
但是親眼目睹陳冬生是如何給她的老板做“腎保養”以后,林晚萍的心中已然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在那種為難的關頭,林晚萍即將失去作為女人的靈魂,是陳冬生把她從地獄的深淵中拉了出來。
之前遭遇沈聰一行人,霧氣繚繞,擋住視線,林晚萍根本沒看清陳冬生做了什么,經此一役,算是完完全全認清了他。她從來沒有覺得一個男人如此的高大過,更何況,身邊坐著的是一名小孩。
好吧,打從林晚萍見到陳冬生的第一眼是把他當做孩子的,誰能想到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孩居然隱藏得這么深?
“那個……”林晚萍偷偷瞄了陳冬生一眼,他的眼神沒有了之前的光澤,仿佛變了一個人。
“晚萍姐,有什么事嗎?你說。”陳冬生說話的語氣變得輕松了不少,想必他剛才也是神經緊繃,緩過來不久。
“我,可以叫你弟弟嗎?”林晚萍說這話的時候脖子都紅了,她感覺有點羞恥,畢竟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雖然她只比陳冬生大個五六歲。
“嗯,可以,我不是已經叫你姐姐了嗎?”
聽到陳冬生這么說,林晚萍長松一口氣,她有點想笑,笑自己太過于拘束了,又或者,遇到了生命中值得珍視的人。
車水馬龍的街頭,黑云壓城,天空逐漸黯淡。
沒有風聲,沒有噪聲,也沒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切是那么寂靜,寂靜得令人不可思議。但其實,汽笛聲依舊,大風在空中咆哮,騎摩托的男人反復地高喊著:“修沙發,包沙發,翻新舊沙發,包床頭,換窗紗,高價回收舊手機……”
陳冬生知道那是喇叭復制的聲音,他連這種細微的差別都能感受出來,因為此時此刻,他的世界無比安靜。他的心里有一片海,海面風平浪靜,一個小男孩在海面上行走。
他撐著一把雨傘,對陳冬生說:“下雨了。”
一粒雨滴打在陳冬生的臉上,他不禁抬頭仰望天空,舉起右手。
“啪啪啪啪”——
大雨傾盆而至,將整個恒水市沖刷了一遍,陳冬生問小男孩:“你怎么知道下雨了?”
小男孩邪魅一笑:“因為,我是H嘷菕j&K?只佛忖E1SPSM詥iD仛T”
隨即,他便消失了。
小男孩長著一張和陳冬生一模一樣的臉,不!準確地說,是和他幼年時期一樣的樣貌,就像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樣。
但是陳冬生明白,那是亂碼模擬出來的假象,他的腦海深處,有一座像樹一樣生長的知識體系,高高聳立,幫助陳冬生儲存著所有的記憶與思維。
上面有《黃帝外經》、《說文解字》、《王小明語錄》以及陳冬生逐漸遺忘的童年。
還有缺失的0.1靈魂。
“喂!陳冬生!愣著干嘛!快進來啊!沒看見下雨嗎?”
蘇春熙撐起雨傘拉他進店,林晚萍早已恭候多時。
為了表達上次事件的感謝,林晚萍特地給陳冬生和蘇春熙一人包了一個紅包。
“晚萍姐,不用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蘇春熙忙著拒絕,可陳冬生卻伸出手將紅包收下,塞給了蘇春熙。
“你……沒事吧?”
“這是晚萍姐的好意,收下吧。”陳冬生說道,“你不是馬上就要走了嗎?今天是最后一天吧。”
“你怎么知道?”
林晚萍拿出工作表,握住蘇春熙的手,說:“妹妹,你和冬生弟弟的工作記錄,全在我這兒呢,這紅包里是你們兩個人這個月的工資以及我的一點心意,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姐很高興。”
“嗯,我也很高興。”剛說完,蘇春熙便立馬意識到了不對。
她轉頭看向陳冬生,問道:“你,難道還在這兒繼續工作?”
“不行嗎?這里有吃有喝,還能賺錢,又有晚萍姐照應,我為什么走?從今天起,我就是全職了。”
蘇春熙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她知道陳冬生不想提起讀書這件事。
“那你們兩個,今天特地籌備好給我送別了?”
二人點頭。
“不僅如此,我們還專門給你準備了禮物呢,特別是冬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