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等風來。
可風一直沒有來,可能是全球溫室效應的緣故,恒水市的氣溫絲毫不見降勢。天氣預報說,中秋之前溫度都可能不會有明顯變化,這比往年延遲了近兩個星期。
陳冬生在淘寶網上訂購的艾灸這天正好到貨,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嘗試灸法。
說文解字云:“灸,灼也,從火久聲,舉友切。”
意思是說用香草灼療,字形采用“火”為邊旁,“久”為聲旁。
象形意義為:久灼,即持續的灼燒,達到治療的效果。
艾灸又分為很多種,如艾炷灸和艾卷灸,但是陳冬生要嘗試的是少有記載的溫針灸。
溫針灸,為針與灸的結合體,需要針刺留針,又須施灸的疾病。具體做法為針刺得氣以后,留針,在針柄穿置一段長約2cm的艾條,或在針尾上搓捏少許艾絨后點燃。
針無法達到的效果,灸能夠很好的彌補,可以說是針的升級版,但是這種溫針灸大多只能治療寒證。
考慮到溫度還未降下來,陳冬生和林晚萍的約定只好延期。
陳冬生升為副店長,還是比技師舒服不少,大部分時間是幫林晚萍管理一下門店,偶爾人手不夠才親自出馬。經過一整個暑假的磨煉,陳冬生也算小有名氣,好些老客戶專門為他而來。
“陳總,那就麻煩你了。”一名高個子老板剛打完籃球,渾身都是汗。
“別別別,別叫我陳總,受不起。”
“這么見怪干嘛,像你這樣年輕有為的我都叫老總。”
“不不不,您才是老總,我該叫您大哥。”這位老板是恒水市有名的電商大亨,當初自己開發app賺得第一桶金后,轉而投入到興起的電商行業,與阿里巴巴京東都有合作。
“哪里的話,陳總你的手藝是我見過數一數二的,我去過那么多大城市,也沒見幾個技師比得上你。”
“過獎,過獎。”
“不是我過獎,這年頭推拿能按出名堂來的,扳手指頭都能數過來,除非是專業的醫師。哦,對了!陳總何不考個專業推拿師證書?相信以你的手藝應該是隨便過關的。”
“專業推拿師證書?”
這點陳冬生倒是沒想過,他本來只是和其他技師一樣在這個洗腳店幫客人搓搓腳,推拿都只是外加服務,問題是這個證書有啥用?
“沒什么大用,錢的問題。”亂碼不知什么時候冒了出來,“推拿師這類證書很多機構都可以頒發,到處都有這方面的考試,只需要出錢就完事了,不像針灸,專業的針灸師需要經歷嚴格的考試,畢竟,治病和保健完全是兩個跨度的級別。
自國民正斧頒布‘廢止中醫案’以來,巫術有機可乘,要知道,巫與醫向來是對立的,當時中醫界人士上京請愿,才保住了五千年的國粹。可是巫所帶來的封建迷信故意與中醫捆綁在一起,蠶食中醫的精華,打著中醫的名號招搖撞騙。
本來呢,推拿是中醫的一門學問,是可以有很好治療效果的,但是堅持的人少,老百姓也不全相信這玩意兒,再加上市面上的不專業,所以你看來這種會所推拿的人不是老板就是有閑幾個錢的。”
亂碼說的話不無道理,陳冬生聯想到了之前的王總,把一個養生保健的會所開成打擦邊球的那方面玩意兒,就是為了更好地吸引客人,從中謀取利益。由此可見,真正會這種技術以達到治療效果的,少之又少。
“陳總,方便問你個問題嗎?”老板問道。
“嗯,您說,對了,叫我小陳就好了,真的別陳總陳總的了。”
“好,好,小陳。”老板開懷一笑,“你現在的薪資多少錢一個月?”
“這個嘛……”陳冬生算了算,將每天的客戶獎金和作為副店長的保底金加起來的話,一個月共有三四千左右的樣子。
“四千!”陳冬生故意往大數字說,豎起四個手指。
老板被陳冬生得意的小表情逗笑了,他把陳冬生的手扒下來,說道:“看樣子,小陳你已經很滿意自己的薪資了啊,我看出來了,你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
陳冬生有些疑惑。
“這個世界講究兩種東西,錢和權。有的人一生都在為這兩樣東西奮斗,而有的人呢一出生就擁有了它們。你還年輕,或者并不知道這兩種東西意味著什么,換句話說,你還沒有享受到它們所帶來的快樂。”
“快樂?”
“對!快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快樂,但基本上這些快樂都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沒有這些基礎,所謂的精神境界也只是一場空談。”老板意味深長地注視著陳冬生,“可是啊,如果人人都想快樂,這個世上豈不是沒有悲傷之人了嗎?”
“什么意思?”
“很簡單嘛,你可以把它比作一塊大蛋糕,不是人人都能吃得到的。你也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個生物圈,空間是有限的,如果一個人的快樂與另一個人的快樂相悖逆,遲早會擠在一起打架,而輸掉的那個人,便是悲傷。”
老板貼近陳冬生的耳旁,仿佛要告訴他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
“沒有人不想逃離悲傷,因為悲傷才是最大的魔鬼。”
……
十三,天,突變。
大風起,溫度驟降,比天氣預報的預估提前了兩天。
冷風席卷了整個北都成,市民們被迫更換衣裳,將原來的T恤襯衫短褲換成了舊日的春裝。
這冷空氣說冷不冷,人呆在空調房里很難感受到變化,可是空調一關,發現溫度一點沒變,便知道炎炎夏日的統治終究結束了。
陳冬生身著一件棕色夾克行走在人行道上,他與林晚萍約好在一家酒店見面。
林晚萍稱其身體不適,因為天氣變化得太過于突然,她不幸得了感冒,但這正是陳冬生所需要的。
很快他到達了酒店,這是一家規格龐大的商務型酒店,給人西式城堡的感覺。陳冬生踩在接近玻璃的地板磚上,右前方是兩個挨著的電梯。但陳冬生不需要搭乘電梯,因為林晚萍訂制的房間就在二樓,他選擇了一旁的螺旋式階梯。
二樓,108單人包間。
按響門鈴,房門便打開了。
林晚萍披著一件白色絨毛外套出現在陳冬生面前,她的臉頰明顯比以往更紅,剛想說話便咳嗽了一聲。
“咳咳,進去吧。”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方型大床,旁邊就是衛生間,陳冬生剛想說什么,便被林晚萍打住。
“我已經洗澡了。”
“好,那我們開始吧。”
林晚萍二話不說直接脫下外套,她那雪白的肌膚像畫布一般展現出來,從胳膊一直滑落到地面。
陳冬生沒想到林晚萍這么大膽。
“這么緊張干嘛,又不是沒看過。”
的確,當初沖進會所救她的時候瞄到一點點。
“額……”陳冬生有點小害羞,他不由自主地遮住自己的眼睛。
他將毯子搭在林晚萍的腰部,然后卷起來,這樣對方只露出一個后背和伸直的細腿。
“那,我開始了。”陳冬生用手指在她的后背輕輕一點。
“呀!”
陳冬生嚇了一跳:“你,你叫什么?”
“你的手好涼。”
“抱歉,我只是想測試一下你的皮膚敏感度和質感。”
正如陳冬生所料,女人的肌膚不同于一般的男性,特別是林晚萍這樣的上班族,她的肌肉神經長期緊繃,難免會更加反感。
看來力道要比往常小一點。
緊接著,陳冬生拿出他早已準備好的道具——針灸和火罐。
這一次,陳冬生主要練習針灸,火罐只是做做樣子,熟悉一下操作。
陳冬生將針緩緩刺入林晚萍的背部,她又呀了一聲,害得陳冬生差點手抖。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林晚萍連忙道歉。
“你太敏感了。”
“沒辦法,好久沒有和人接觸了。”
這句話令陳冬生腦子一熱,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性,他不斷地告訴自己,此時此刻他是一名大夫,手里捏著的是命。在自我施壓之下,陳冬生的精神變得高度集中。
針畢,留之。
陳冬生再在針尾點上少許的艾絨,然后用空氣罐罩在上面,以免煙氣溢散出去。
隨著時間漸漸地推移,林晚萍的身子逐漸舒展,先前的緊張感也蕩然無存。此時此刻,她覺得身心無比暢快,特別是感冒引起的頭痛,減輕了不少。
接下來,是火罐的操作。
得氣以后,陳冬生在林晚萍留針的位置上加蓋一個個空氣罐,這種罐子上面加置了活塞,可以直接抽氣。
黃帝外經全篇不離針,所有的輔助道具都是圍繞針而作,所以陳冬生練習的是復合操作——留針拔罐。以針為中心點,留置10至15分鐘。
最后起罐起針。
“啊~舒服。”
林晚萍緩緩起身,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狀況。
陳冬生連忙轉身,不斷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啊啊啊!不好意思。”林晚萍大大咧咧地穿上外套,笑瞇瞇地說道,“吶,冬生弟弟,和你商量個事。”
“什么事?”
“干脆我們自己創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