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泊中央,它顫顫巍巍地抖著,抖著。
一半人無視,一半人在看。
少女的哭泣顯得那樣無助,她甚至不敢哭出聲,大家都看著,成年人的身份使她保持理智,克制自己——她已經不是那個在奶奶懷里愛哭愛鬧的小女孩了。
蘇春熙面容黯淡,她已經準備好接受這一切。
恍恍惚惚,迷離,而又困頓。
可就在這恍惚之間,一道身影穿過人堆,邁入水泊。
蘇春熙眼前一亮,她曾經見過這種身影,和那時候奶奶發生車禍時一模一樣,他是那樣高大,那樣毅然決然,像一名沖鋒陷陣的勇士,無法阻擋。
陳冬生抱起“小咪”,開始識氣。
一條清晰的脈絡呈現于他的腦海之中,很快體察到小咪身上的問題所在——它的喉嚨部分受到過壓迫,氣不通。
看來之前有人掐過它,并不是中毒。
對方故意把小咪放置在水泊中,用低溫防止小咪被壓迫的喉嚨氣管恢復擴張,以此達到憋氣窒息的目的。
陳冬生取出乾坤十二針當中最細最短的針,類似于現代的“三菱針”,往小咪喉嚨堵塞的部位扎刺,旋轉,得氣以后,隨著一陣強烈的神經反射,喉嚨部位的所有血管流速加快。
小咪長吸一口氣,接連幾下急促的呼吸,醒了過來,發出“喵喵”的叫聲。
“活過來了!”
“天吶!”
眾人驚呼,蘇春熙破涕為笑。
可陳冬生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一直盯著人群中的某個人,到底是什么信息讓他們這些人斷定是中毒呢?
……
“說說吧,你看到了什么?”
“陳同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事后,社團成員全部走完,獨留下正在關門的魏冉。
“明明只是簡單的瀕臨窒息,你為什么說太晚了?”陳冬生攔在魏冉面前,“這樣吧,咱們先說說寵物店里動物全部被放跑的事情。”
陳冬生直入主題:“據我說知,這家店是寵物愛心社合辦的,但是擁有店門鑰匙的人只有社長和副社長,社長是蘇春熙,而副社長,就是你,魏冉。”
“好吧,我承認,放跑寵物這件事是我做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小咪會倒在那兒!”魏冉著急地解釋道,“是學生會讓我這么干的,本來寵物愛心社是收養流浪動物的,但是學生會那邊一直不撥給資金!這一學期都是我和熙熙倒貼!如果我不這么做,學生會不會放過這個社團的!你懂嗎?”
魏冉的話在理,她本來想放了之后學生會撥給資金,再重新收養,但是她似乎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
“你以為蘇春熙是傻子嗎?”陳冬生反問,“既然我都知道只有你手里有鑰匙這件事,難道她不知道?”
魏冉恍然大悟,原來蘇春熙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今天下午她同陳冬生他們去踏青,也正是故意給魏冉放跑動物的時機。
只是蘇春熙沒想到,小咪會遭受毒手。
“蘇春熙是個很好的女孩,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對得起這份友誼。”陳冬生默默離去,冷冷地拋出一句話,“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查下去的,因為這件事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
第二天,陳冬生直接前往校學生會辦公室,奇怪的是,偌大的辦公樓,里面居然空無一人。
行走在走廊上,石板墻與腳下的玻化磚錚亮無比,泛泛白光,倒映出陳冬生那看起來比較孱弱的影子。
嗒嗒,嗒嗒。
陳冬生的步伐不緊不慢,腳步保持一個節拍,直到走廊盡頭,拐角處,駐足。
“砰砰”!
他敲了敲房門,上面掛著一個門牌,寫著: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請進。”
門內響起一個陰細的聲音。
擰開門把手,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坐在辦公桌前的西服男子,其雙手交叉,眼神凝滯,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這位同學,有什么事嗎?”男子笑著問。
“有。”
“說說看。”
“我想申請查看近期校園附近的監控錄像。”
男子依舊微笑:“有審批文件嗎?”
“沒有。”陳冬生搖頭。
“抱歉,我們這里需要相關負責人的文書,否則不能隨意調動監控錄像。”
“那要是用你的權限呢?”
此話一出,男子微笑的表情微微一僵,他緩緩起身,從柜子里端出一副茶幾。
“先坐吧,陳同學。”
“不了,我還沒有喝茶的雅興。”
“若是崔浩呢?他你應該不會拒絕的吧。”
“你認識崔浩?”
“當然。”男子將茶幾放到桌上,當著陳冬生的面沏茶,隨著一股蒸騰的熱氣,綠色的汁液滾燙地翻滾起來,“嘗嘗吧,你需要清醒一點。”
陳冬生接過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和崔浩家的醒酒茶比起來,還是差那么一點。”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那么請問,我到底缺少什么呢?”陸銘平和地問道。
“心。”陳冬生當然不會說出這個字,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監控錄像是不可能的了,只要和學生會相關的權限,他都沒有機會觸碰。他只好換一個說辭。
“大概是……愛?”
……
之后的一個星期,事件如陳冬生預想的那樣升級了。
藥學樓、科技樓、行政樓、停車場、體育廣場這五處地方,連續出現大量的動物尸體,而且全都是不完整的棄尸。有胸椎斷裂的、腰椎斷裂的、尾椎斷裂的;有四肢缺損的、皮肉崩裂的;還有整個頭顱被砍下來的、五臟六腑掏空的……
總而言之,沒有任何規律,混亂不堪。
一時間,全冀州醫科大學籠罩在一股死寂當中。
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這個兇手想干什么。
奇怪的是,這件事情無法上報,縱使學生們整天膽戰心驚地上課,心想這個兇手會不會將目標從動物放到人身上。女生們害怕地抱團,誰也不敢單獨出行,男生則將這種事情上升為妖魔鬼怪的奇聞異事,危言聳聽。
“聽說了嗎?動物隱形殺手?”
“你是說那個神出鬼沒的怪物?據說是一只吃肉的怪獸!”
“小心點哦!千萬別單獨行動!”
“學生會已經貼榜通緝了,誰抓住那個家伙就能獲得現金獎勵,還有學分嘞!”
……
與其說是恐慌,倒不如說是一場游戲,因為對這里的大多數醫學生來說,尸體見多不怪,什么小白鼠、小白兔之類的解剖實驗,已經做得手都生繭了。
只是,對于很多新生,尤其是中醫臨床學院的新生而言,臉上寫滿了恐懼。在加上這個陰雨綿綿的鬼天氣,誰的心情都好不起來,每一堂課上,班級壓抑無比。
陳冬生一直在調查這件事,他把遇見的尸體收集起來,帶回別墅。
“我去!好難聞的味道!這什么鬼東西!?”
一帶進來,阿夏夏就表示強烈地抵制。
“我擦!你把這些鬼東西帶回來干什么?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看著這些血肉模糊的殘軀,阿夏夏感到一陣惡心。
“我想看看能不能從這些尸體中找到些規律。”陳冬生解釋道。
“找個屁的規律啊!你又不是法醫,難道還準備查出這些家伙的死因嗎?”阿夏夏捂住鼻子,一臉嫌棄地說道,“再說,這些動物尸體早就過期了!”
“你說什么?”
“你聞不出來嗎?這么刺激性的氣味!福爾馬林啊!呆瓜!”
陳冬生傻了。
這也就是說,這些尸體全部是解剖樣本?并不是兇手直接殺死扔棄的!
正因為如此,那些醫學生們絲毫不慌,而陳冬生因為感冒的緣故,鼻孔堵塞導致聞不到氣味。
但是之前聞到的腐臭是什么呢?
對了!垃圾桶!
原來如此,兇手故意將這些尸體丟進垃圾桶,配合垃圾桶中所散發出來的異味,讓人以為是腐臭。
陳冬生逐漸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