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清晨，天灰蒙蒙的，晨風微冷。
天空的顏色一改昨日的艷陽天，變成了像是被臟水潑過一樣。
昨天一天整個隊伍不過前進了兩百里左右的路程，離一萬里的終點還差的遠。
這次旅程不是單人快馬加鞭一個人的路程，而是一個近萬人的隊伍，隊伍中各種瑣事總是在拖慢行進的速度。
同時，這些人吃喝拉撒睡也是問題，畢竟這樣大范圍的集體遠行姬玄和零兒根本沒有經驗，而這些凡人經驗也不多，祖輩生活在紅楓城的他們，有些人長這么大甚至沒出過紅楓城百里之外。
無奈，姬玄和零兒只能任由他們自己慢慢適應磨合，等過些天速度或許能提上來一點，但也別指望快到哪里去。
這受限于運輸工具的速度，地界馬是好馬，日行千里不是問題，但兩三匹馬拉著一個車廂，車廂中再擠個七八人，它速度也快不起來。
更何況地界凡人還處于農耕社會，牛比馬多，千里馬常有，千里牛聽過的有幾個？
零兒透過車窗看向外面的天色憂心忡忡道：“估計會下雨，今天也走不了多少路了。”
“我擔心的不是下雨，而是應天華，前方一定有什么等著我們。”姬玄說道，一雙眼睛同樣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神色莫名。
等零兒放下車簾，姬玄又說道：“我們不能把希望放在這些人身上，他們終究是凡人，仙道之中詭秘的法術神通無數，說真的要繞過這些人殺我們其實不難，難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
“你察覺到什么了嗎？”
“沒有，只是有這種預感，我們該提前考慮了。”
提前考慮什么，當然是考慮這些凡人再不能成為屏障的時候他們要如何應對。
指望兩人以二敵十七根本不可能，特別是應天華的實力經過藏天骸的點明，姬玄就有了深深的擔憂，沒告訴零兒只是不想她徒增煩惱。
啪啪！
車廂響起雨滴擊打聲，姬玄嘆息：“這雨下的還不小啊。”
咚咚！
幾乎同時，車廂就被敲響，零兒掀開車簾一看，一個錦衣玉服的青年騎著高頭大馬站在邊上。
“有事嗎？”零兒輕聲問道。
這青年眼眸閃過驚艷，眼前的容顏無論看多少次永遠是這么美麗，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恭聲回道：“仙子您看這雨勢有些大，大雨之下草原積水嚴重，牛馬容易受傷，您看是不是？”
“這些你們商量著來，無論是走是停，我只有一個要求，兩個月趕到黑水邊，你能明白？”零兒冷著臉說道，心里卻在嘀咕：本姑娘知道自己好看，你這一動不動盯著我在動什么壞心思？看來自己還是太平易近人了點，以后該端起后宮娘娘的架勢了。
咦，為什么是后宮娘娘，不該是女帝嗎？
腦中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見這青年還拄在外面，她又道：“還有事嗎？”
錦衣青年漲紅了臉說道：“我們不會讓仙子失望的。”
“知道啦。”
隨著車簾放下，青年悵然若失，一臉失望，可有些東西只能想想，他和零兒之間豈止一條鴻溝，而是一條天河的距離。
搖搖頭驅散腦海不切實際的想法，青年策馬奔騰喊道：“停止前行，等雨勢小些再上路，給牛馬蓋上蓑衣。”
“停止前行……”。
隨著這聲音，隊伍肉眼可見的停了下來，一個個躲在車廂中的人冒著大雨從物資車上拖出蓑衣給牛馬披上，又急匆匆的返回車廂。
大雨嘩嘩落下，過了一個上午雨勢才小了下來，中午一群人又忙忙碌碌搭帳篷生火做飯，等吃過飯收拾好，車隊這才慢悠悠的重新出發。
這樣的天氣和環境速度根本快不起來，直到夜晚降臨整個隊伍才走了不到五十里路。
于是又是生火做飯，搭帳篷睡覺的睡覺，閑聊的閑聊。
姬玄本以為今晚會是個平靜的夜晚，但他元神力場中一幕詭異的場景開始出現，隨之而來的是有人驚慌失措的叫聲。
“有鬼啊，我剛剛看到鬼魂了。”有人大喊大叫。
“我也看到了，像是灰霧一樣在草原上飄蕩，一飄就沒了。”
“你們算好的，剛剛我迎面撞過去，現在全身還發冷呢。”
竊竊私語聲，不安和恐慌在人群中傳遞。
“你繼續睡，我來處理，鬼魂？如果這個世界鬼魂滿天飛，還要地府做什么？”姬玄冷著臉讓睡眼惺忪的零兒安心睡，他開了車門徑直下了車。
他修行這么久可是一個鬼也沒見過，靈魂倒是見了很多，但脫離肉身的靈魂可不是鬼。
現在發生的一切無非是應天華他們在搞鬼而已，引起大范圍的恐慌讓這些人自亂陣腳，但更深層的原因姬玄就不知道了。
思索片刻不可得，姬玄來到出事的地點，是個帳篷外，很多圍在一起指指點點。
有人看見姬玄到來，趕緊閉嘴不說話，隨著姬玄身影的接近，這片區域的說話聲一點一點消失，一雙雙眼睛注視著白衣如雪的俊美少年來到他們身前。
姬玄掃視左右，然后神色自若道：“這里沒有鬼，如果鬼能被你們輕易見到這個世界早亂套了，你們能想象死去的親人舍不得離開人世日日夜夜徘徊在你們身邊的那種感覺嗎？”
“我想那應當不是溫馨，而是發自心里的悲傷。”
“你們現在還認為你們看到的是鬼嗎？鬼留戀生者的世界無非因為愛恨情仇，你們這些人中有多少人來過這里？是有親人埋葬在這里，還是有仇人被你們棄尸在這里，為什么就偏偏今晚見到了，昨晚沒見到？”
隨著姬玄拋出一個個問題，有些人神色已經動搖了。
“那我們看到的是什么？”有人問道。
“我來回答。”零兒不知何時下了馬車，迷蒙仙光披散在她身上似要乘風飛走，讓人群中的慌亂頓時消失。
有時姬玄也不得不感嘆正統修士至少賣相上比左道修士好看多了，他廢了這么多口舌也比不上零兒往這一站。
“這里是死過人，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是殘留的執念被人引動借陣法顯形而已，我們已經身陷陣法了。”
零兒的聲音剛落下，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但是……”，零兒猛然提高聲調，看到騷動停止這才繼續說道：“但是這個陣法對我們不會有任何傷害，你們該睡覺的睡覺，一切異常自有我們處理，現在你們可以安心了沒有？”
“有仙子作保，我們當然放心。”人群中有人大聲附和。
齊刷刷的目光落在這人身上，原來是白天的錦衣青年。
零兒對著白天的青年甜甜一笑，立馬讓這青年臉上火燒火燎的，他梗著脖頸說道：“怎么？有仙子在這里你們還怕鬼？用腦子想想也知道什么鬼敢在仙子的周圍現形，他不怕魂飛魄散嗎？還是他以為自己是傳說中的閻羅王？”
姬玄默不作聲的看了這青年一眼，這家伙換成在現代就是標準的舔狗，但架不住他舔的好，至少零兒很滿意，而且道理說得通。
“你叫什么？”
“仙子，我叫王珅。”
“你很不錯，我看好你。”
“多謝仙子夸贊。”
看，零兒還主動詢問姓名了，還表揚了這人一番，說實話姬玄說的還真沒王珅說的有用，肉眼可見原本慌亂的人群又平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