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午夜,街道上冷冷凄凄,只數十步開外的深夜澡堂還散發著朦朧的光線。
樓里,龍老板正大義凜然的訓斥著什么。
姑娘們則嚶嚶嚶的訴苦。
徐有熊本來是想進去打聲招呼,可一想到姑娘們頂著腫成饅頭的臉看著自己的時候,果斷轉身往城門方向走去。
得,先回雁蕩峰吧。
剛進有熊苑,黑皮帶著御下四只噬靈獸撲騰著翅膀前來迎駕。
“主子,你可算回來了,”黑皮小心翼翼的蹭著徐有熊褲腿,委屈巴巴道。
“去,別把你的哈喇子抹我身上,”徐有熊目有笑意,將黑皮的腦袋推開,又問道:“怎么樣,這幾日讓你去靈脈那邊蹲點,可有收獲。”
“黑皮想先聽到主子的夸贊,”黑皮昂著腦袋,不無得意。
“信不信我先把靈豆給你斷了,”徐有熊沉聲道。
黑皮立馬蔫了下來。
徐有熊取出一袋子靈豆,抓了一把喂到黑皮嘴前,笑道:“吃吧!”
黑皮這才瞪圓了眼睛,興高采烈的琢著豆子,一邊咽一邊說道:“主子,你知道嗎,我今天在靈脈那邊又遇到那個‘脈’了,黑皮還和她說上話了。”
徐有熊神色微變,只問道:“都聊些什么呢?”
“吃了么?”
“......”脈。
“所以,你就跟它聊了這個?”徐有熊作勢欲打。
黑皮連忙縮緊脖子,嘟囔道:“黑皮是沒問什么了,不過她有主動找黑皮聊啊!”
徐有熊頓時沒了脾氣。
“你們這幾天都在找我?”黑皮掐著脖子學著脈問道。
“沒看到是主子帶我遛彎么,找你干啥?”松開爪子,黑皮昂首挺胸道。
“呵呵,走狗!”脈不屑。
“呵呵,沒人疼沒人愛的東西!”黑皮微瞇著眼。
“你家主子這幾天怎么沒來?”
“主子的事情,是我能問的么?”
“真是個好奴才!”
“謝謝夸獎。”
“......”脈,語氣低落道:“不過你主子似乎對你們還不錯。”
“那當然,”黑皮面有驚悚,忌憚道:“你不會是想和我爭寵吧?”
“......”脈,生無可戀道:“我想托你給你主子帶句話。”
“主子,你知道她和我說了什么嗎?”黑皮無知無畏的看著徐有熊。
“呵呵,”徐有熊手起掌落,把黑皮拍倒在地,冷冷道:“你怕是不知道斷章的后果!”
黑皮翻身跳了起來,毫無怨言的把對話內容復述了一遍。
聽完,徐有熊錯愕的以為他剛剛是聽了一出瓊瑤劇。
一千二百六十年前,“公脈”受丹宗脈師指示,落戶正氣宗,負責正氣宗靈脈相關事宜。
山中無甲子,歲月已千年。
這一天,公脈例行檢查靈脈時,察覺到距離正氣宗東南方三百三十四里的青桑山忽生異象,公脈循著蹤跡找到青桑山的一處靈脈,發現了進階失敗的母脈。
公脈渡了幾分本源之氣救醒了母脈,兩脈就此結下因果。
后二百六十年,母脈一直陪伴在公脈身側,兩脈情深意濃。
正氣宗遭逢魔宗大劫后,公脈自知時日不多,找到母脈說明自己就要隨著脈師回去一事,母脈自然不依,無奈公脈去意已決。
幾日后,公脈瀟灑離去。
徒留下黯然神傷的母脈每日以淚洗面。
好巧不巧,徐有熊帶著黑皮漫山遍野尋找脈的時候,被母脈遇見了。
正所謂情到深處腦殼昏,母脈托黑皮帶話給徐有熊,相約兩日后的傍晚在第一次見到的地方會面。
徐有熊不由有些佩服自己講故事的能力,好生生蕩氣回腸的故事,愣是被他講的寡涼如水。
不過,先前準備等到吾皇醒來才能落實的計劃,看來有望提前展開了。
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啊!
當天夜里,徐有熊練了一晚劍。
翌日清晨,再和小白雙修了一個時辰后,徐有熊的境界竟隱隱有了圓滿的跡象。
練氣境到了小成臻至圓滿的階段,就需要考慮怎么筑基的問題了。
筑基之前,靈根和氣海相輔相成,卻始終是兩個獨立運行的個體。
修士練氣過程中,天地靈氣受靈根牽引入體,最終匯入氣海。
修士要調度氣海內的靈氣時,又以靈根為媒介,將靈氣轉化為指定的真元,再以修士本身的功法將真元輸出為千變萬化的術法。
筑基,便是將靈根沉入氣海,將它們糅雜成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在氣海中筑起獨屬于自己的大道根基。
筑基前,筑基后,可謂是天壤地別。
有了足量的靈髓打基礎,徐有熊到不擔心修煉的問題,當務之急,還是要多多茬架,爭取在筑基之前,將體魄錘煉到一個足以應對筑基時所帶來沖擊的程度。
一刻鐘后,徐有熊笑瞇瞇的站在方陸身前。
雜役處雖然解散了,可方陸還在。
比起宋寶,方陸更適合茬架。
徐有熊提了提手中的青壇,笑問道:“找個地方喝兩杯?”
“好,”方陸面無表情道。
灶部院中,兩人低頭喝酒。
“你為什么不走?”徐有熊問道。
“為什么要走,”方陸答。
“雜役處已經散了,你留在此處有何意義?”徐有熊不解。
“因為,”方陸抬頭直視徐有熊,道:“我是守山人。”
“守山人?”徐有熊問。
“你師父,”方陸仰頭喝了口酒,“莫瘋子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在劍招上輸給了他,所以,我當了守山人。”
“喝酒,”徐有熊舉杯。
“喝!”
兩人一飲而盡,雙目泛紅。
“還要守多久?”徐有熊又問。
“守到守不動為止,畢竟,你也知道的,遇到攔不住的人,我同樣會讓開,所以,我還能守很久,”方陸颯然道。
“嗯,見識過了,”徐有熊笑了笑。
“酒也喝完了,開始吧,”方陸提議。
“好。”
兩人相對而立。
徐有熊手中的是黑竹劍,方陸手中的是一把剛削的木劍。
院中,風起,劍氣激蕩。
一個回合后,徐有熊面有沉重,右肩處多了一個血窟窿。
隨著血液滴答滴答落地,
徐有熊右肩一沉,黑竹劍疾射而出,同時,身形前掠,開山、倒懸、背刺、上擎一氣呵成。
饒是方陸,也目露驚訝之色。
后掠,后掠,還是后掠,看似回避間攸忽一劍刺出,劍尖直指徐有熊眉心。
徐有熊便再也不敢動彈。
“你的劍太花里胡哨了,”方陸點評道。
“你太呱噪了,”徐有熊嘿嘿一笑。
下一刻,徐有熊的身形從方陸眼前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方陸身后。
揮手間,一塊巴掌大的冰磚呼嘯而至。
方陸,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