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連續兩場勝得輕松寫意,看臺旁的觀眾也看得開心,奚落聲已依稀難見。
這時,臺下走來一人,正是流天劍宗弟子,名為羽皓。
羽皓一身修為不算高絕,只是知玄境小成,卻習練成流天劍宗的偏門妙法流逝劍決。
此劍訣號稱攻擊時引動時間,十分奧妙奇詭。
在葉一劍的認知中,最有可能在前三境殺湛然的,也只能依靠這樣的妙法了。
所以,他才派遣羽皓前來。
羽皓也不急,他從走過來到現在已經看了兩場,但不夠近,這一場他要在場下好好觀察。
湛然沒有心思留意場外,他的第三個對手上場了。
來人頭戴斗笠,跳上臺后才摘下,看其面貌不似年輕人,落腮胡茬茂盛濃密,額頭一道刀疤劃拉出一個半月,覆蓋著他右上邊的小半個臉。
銅鏡顯現光芒,知玄境大成,然后他也書寫了自己的名字——閻霖。
閻霖目光森冷,全身散發不詳殺意,他的聲音嘶啞憋悶,不似人類。
“今日我來取你性命。”
他雙手成爪,爪上裹著深淵般的玄墨色氣勁,真如野獸般張牙舞爪,癲狂中帶著極意,半跑半撲沖向湛然。
嗯?
瘋子?
湛然眼底略有疑惑,沒有細想,足下所有腳趾一齊發勁,他的身形順著清風,繞開演霖的撞擊和爪擊。
閻霖不依不饒,身體流轉氣勁,形成倒刺。
他改變身形方向,鎖定湛然進行撞擊,同時,玄墨氣勁離體而出,悄然經過湛然的視線死角。
氣勁與倒刺形成夾擊之勢,閻霖身影忽然變速,剎那臨近湛然身體。
湛然以云體功卸勁,借勢導力,順著閃避的方向旋轉起來,身形化為狂風夾雜著暴雷。
風卷樓殘雷厲風行神風怒嚎三式連環爆發。
強絕,迅絕,猛絕。
瞬間籠罩閻霖周身,將其全身玄墨色的氣勁快速打散。
閻霖不以為意,反而浮現詭異笑容,背后鉆出一道純黑身影,直接沖向湛然。
這么詭異的招式?
難道并非只是一個瘋子,其實幕后有人指使?
湛然步步御風而行,攜帶颶風閃轉騰挪,還一邊瞇著眼睛平聲問道:
“為何要殺我?”
“到地獄去問閻王吧。”閻霖嘶啞的聲音變得更加詭異。
這么有自信能殺我嗎?
也許是功法特殊,招式中有類似邪毒的氣勁。
湛然想到此處,立刻收回抽擊黑色影子的腿勢。
黑影給我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還是不碰為妙。
就在他和對手僵持之間,場外有人驚呼出聲:
”影子亭的秘傳武學邪影真身,這玩意邪異非常,中者受其蠶食,吞滅周身靈氣,甚至吸其身體成干尸。”
湛然嘴角微微斜起,心中暗乎好險。
他瞟眼一看,閻霖本來的身體現在沒有人型,狀如野獸,四肢的骨頭鉆出聚合成猙獰獸爪,皮膚裂開內里卻是一層墨色。
此刻,閻霖已非人,化身獸魔,而黑影則如影魔,兩道魔體夾擊湛然。
湛然此刻局勢不妙,獸魔渾身如鐵攻之無效,而影魔更是危險,觸碰不可。
暫時沒有良機,湛然一邊閃避一邊觀察分析。
僵持良久,湛然眼中金光一閃。
身體化為野獸,看似金剛不壞,又瘋狂無比。
黑影是其全身靈氣所化,也許結合了意識,也許沒有。
若黑影那么毒,我不信他能承受。
所以肉身才是根基,瘋狂只是掩飾,堅固也是為了防御。
弱點就是肉身!
湛然輕輕一笑,打了個響指:
“我抓到你了。”
他緩緩地、深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眼瞳染上青空之藍,步伐點踩著風兒
湛然御風而行躲開影魔獸魔狂暴連擊,身形飄飄乎隨風而上。
他的耳中只余風兒輕吟,或嬉鬧,或喧囂,或輕柔,或狂猛,圓月廣場中的風如歸家游子般向湛然流動。
清風凝聚成青藍之色,斑駁光芒映照湛然周身,他似風神臨世。
場邊高人亦是感受到天地間氣機的不同,不約而同看向湛然,有人輕笑頷首,有人冷眼嗤笑,有人面色平靜。
半空中,湛然周身刮起靈氣之風,半空中的身影瞬間消失,暴風席卷第72號擂臺。
持續一小段時間后,暴風漸漸散去。
湛然抱拳一禮,聲音清亮而悠遠:
“承讓。”
暴風消散,影魔不見蹤影,獸魔全身受風暴切割,垂首半跪已無聲息。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晚輩留手不得,見諒。”湛然抬手抱拳一禮。
不待他人反應,陳觀冥站立起來,開懷長笑,聲音陣陣籠罩四方: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誠不欺我啊,哈哈哈哈……”
第72號擂臺周圍啞然失聲,持續了一會兒的靜謐后,爆發出轟然掌聲和歡呼。
湛然回以燦爛微笑。
他將視線轉到黑影凝聚成的東西,凝視片刻之后,撿了起來,攤在手上。
此物觸之如云霧無有實質,但有絲絲縷縷的寒邪之氣從中透出。
上來收尸的維護人員遞給了湛然一個瓶子:
“您手上這件物品可以裝入此瓶之中。”
湛然笑了笑,接過瓶子裝好影塊,收入懷中。
“啪,啪,啪……”
流天劍宗羽皓一邊拍手一邊跳上擂臺。
“好身手,好功夫,好厲害,不過,你注定要敗在我的手上。”
他心思深沉,沒有挑明對湛然的殺意。
此人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怎么都比剛才那個瘋子要強吧。
這場也可以輕松一點。
念及于此,湛然笑得更加和煦,定神看著羽皓,微微頷首。
羽皓也露出十分欣賞的神色,臉上和善十足,拱手朝著湛然施了一個禮:
“湛兄功夫高絕,還請手下留情。”
語罷劍出,羽皓一勢弓步前突,其劍由腰間而出,是一柄軟劍。
湛然足下輕點地面后退,突然感覺到一種時間上的差異感,硬生生慢了半拍。
羽皓的劍尖已在湛然眉心外不足一寸處,只怕下一息就要如毒蛇撲咬獵物般收割生命。
好歹毒的用意!
湛然念轉的同時,擰轉脊柱以身勁加速強行側頭避開。
羽皓得勢不饒人,刺劍被閃過,他立刻手腕一抖一挑,軟劍劍尖如毒蛇繞行盤踞,猛然探出,劍鋒更近,只差毫厘就可扎入湛然右眼眼珠。
這個弧度甚妙,而那種時間上的落差感一直存在于湛然的身心之間。
湛然總在關鍵時刻慢一瞬,軟劍劍尖距離他越來越近,相隔幾乎只有毫厘。
若不是湛然輕功實在高強,他早在第一下刺劍就已死亡。
只守不攻不是辦法。
落入被動,那就需要狠心付出代價換取主動。
湛然牙齒咬緊,心中發狠,后退的步伐驟然停止,竟不在乎軟劍刺眼。
老子一眼換一命,瞧你敢是不敢。
湛然雙目一瞬不瞬盯著羽腿勢化入風中,像鞭子般抽擊羽皓左肋心臟,風神腿第七式風無不入。
這一腿快而柔,一旦承受肋骨必定瞬間碎裂。
而且看他神色,似有決然,此腿勢雖無威,但必定傷害極大,也許我會死?
羽皓心頭閃過這道疑慮,眼中映照出湛然的模樣。
湛然的目光透過劍刃,穿過劍身,直射自己雙眼,帶著異乎尋常的狠辣。
自己乃是流天劍宗嫡傳,大好前程無盡光明。
怎么可能跟區區一個小人物換命?
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