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皮和大黑一起打了個激靈,路上路過的人也一起打了個激靈,劉璋咯咯咯笑個不停,似乎在為自己惡作劇的成功而高興。
街邊聚在一起玩耍的孩子們一齊看了過來,想要看看是哪個調皮搗蛋的孩子瞎叫嚇人一跳!
“少爺!”
門里還傳來一聲驚呼,是阿萍的聲音。
牽著狗繩的少年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繩子,在大黑不滿的哼哼聲中低下了羞紅的臉。
一雙小巧可愛的棉手套穿過劉璋的腋窩,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傳來,劉璋就已經被俘虜了。
“少爺!下了課你就亂跑,你害阿萍找的好苦啊!”
少女緊貼脖子呼出來的溫熱的氣息撓的劉璋很癢癢,他想擺脫她的魔掌,但越動她就勒的越緊……
“是阿萍笨蛋,我才沒有亂跑!”
劉璋死鴨子嘴硬拒不承認錯誤,然后就感覺到耳朵一痛,少女有些放肆和不滿的聲音傳來。
“是!少爺沒有亂跑,是阿萍太笨了!那說好了哦,以后少爺永遠也不能讓阿萍找不到哦!”
嘶!
劉璋被揪著耳朵只能求饒,心里卻在想一定是自己平時太嬌慣阿萍這小妮子了,現在都沒有自覺了!
小爺的耳朵是你能揪的嗎!你一定是偷學我娘了吧!
少女發泄完自己的不滿,心滿意足的抬起頭來就看見了一張驚呆了的大紅猴臉,白眼珠一翻,輕啐了一口,少女抱著自己的戰利品轉身離去。
等那抹倩影抱著某個呼號亂叫的團子徹底走遠消失在視線里的時候,活猴才感覺自己的心臟又恢復了跳動。
感官重新發揮作用,四周圍的聲響又傳入了腦海中。
一陣風刮過來,雖然是那么刺骨的寒冷,但活猴的心里卻是如火一般的熱情!
然后他就感覺到有什么在撓著他的棉褲,低頭正好看見一雙幽怨的狗眼看著他。
大黑真不愧是他最好的兄弟,哪怕快被勒死了也沒舍得咬他,半立著身子趴在他的身上呲著牙很猙獰!
劉璋被禁足了,命令是盛怒的母親大人,成功解鎖暴怒母獅模式的蕓娘下的。
背叛者加告密者阿萍化身卑鄙的嚼舌鸚鵡,嘰嘰喳喳地列數劉璋的各種不是!
劉璋人微言輕,幾次想要戳穿阿萍那明顯添油加醋的誹謗行為,都被河東獅吼慘烈的鎮壓了下來……
今天真是慘烈的,鬧騰的,雞飛狗跳的一天,劉璋莫名其妙地成了反派人物,被往玩具屋里一丟,然后就沒人搭理他這坨臭狗屎了!
雖然他能感覺到屋門外面就守著宋媽和阿萍兩個人,但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的!絕不!
我就剛剛跨過大門!我剛剛喊了一嗓子而已!至于嗎?至于嗎!這么大反應是鬧哪樣啊!
劉璋死硬到底,死不悔改,死豬不怕開水燙……
然后他就被從屋里揪了出來,蕓娘氣鼓鼓地揪著他的耳朵往前院走。劉璋一路上一聲不吭,憋著通紅的小臉歪著身子裝死豬。
剛進前院,他就看見活猴被倒縛著雙手跪在地上,他爹老管家劉福林手拿著一條明顯沾了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親兒子的背上。
周圍站滿了主家和下人,儼然是在私設公堂!
大黑被捆在一條木樁上發瘋一樣的狂叫,有兩個壯年家丁手拿帶釘子的棍棒高高舉起防備著大黑掙脫繩索咬人。
“嗚!”
鞭子每一次騰空回旋都發出清晰的風聲。
“噼啪!”
鞭子落下來的一剎那猶如雷擊一般,落在人背上可以清晰地看見有布條碎裂還夾雜著幾滴血珠!
數九隆冬的季節,活猴混身就穿著單衣單褲,如今也已經破破爛爛的了,人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頭拱地只有每次鞭子落在身上才會抽動一下,連痛苦的呻吟也沒有。
負責掌刑的老管家虎虎生威,滿面紅光,頭發甚至蒸騰起一陣陣白氣,手里的鞭子又一次升起,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帶著風聲又落了下來!
“住手!”
劉璋發出了一聲怒吼,雖然他的聲帶導致他的嗓音是那么幼稚又可笑,但所有的大人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兩個字準確表現出了他的憤怒。
“噼啪!”
鞭子依舊落在了人身上,活猴身子一歪終于倒在了地上,已經鐵青色的面龐清晰地映入劉璋的眼底。
劉璋再次怒吼一聲,就要往前沖,蕓娘拽住了他的衣領子。情急之下,劉璋顧不得許多張嘴就去咬,在驚呼聲中他終于躥了出去。
他三兩步就竄到了活猴的身前,眼睛通紅,手指著再次揮舞鞭子的老管家大喊。
“你瘋了嗎!他是你親兒子!是你唯一的兒子!是你老來得子的唯一后代!你要活活打死他嗎!啊!”
劉璋小小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一連串的話說出來,讓周圍安靜了一剎那。
劉福林喘著粗氣放下了手中的鞭子,一雙不再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劉璋一字一字緩慢地回道:“回小少爺話,老奴是在教他規矩!”
“狗屁的規矩!”劉璋大喊,“你們這是私設公堂!是犯法的!”
“家法也是法!他犯了家法,該罰!請小少爺讓開不要擋著老奴執行家法!”
老管家老眼圓瞪,氣場很強大,加上那條染血的長鞭足以嚇哭任何孩子。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有我在這里,誰都不能碰他!”劉璋吼完無視劉福林,對著旁邊站著看熱鬧的家丁怒吼:“你們他媽的眼瞎了嗎!還不過來抬人,去找大夫!給老子燒開水去!拿棉被來!”
家丁們面面相覷,互相看看彼此,又去看旁邊神色不明的劉翰儒和蕓娘……
腦海里,小聲忽然說話了,“劉璋,你被算計了!”
劉璋經此提醒,只覺一道閃電在腦海里劃過,剛才的事迅速回憶了一遍。
“靠!還真是!小爺上當了!”
劉璋立刻反應過來,從被拽過來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反應都和平常大相徑庭。如今想來,他最該有的反應應該是第一時間痛哭而不是怒吼出聲,更不能跑過來阻止行家法!
“為什么?原來不都是好好地嗎?為什么會突然做局試探我?”
劉璋想不通,在腦海里問。
小聲回答道:“我想了一下,應該是你太獨立了。你畢竟是成年人的靈魂和思維方式,平時的表現雖然已經再極力的模仿同齡孩子,但你不經意間的說話和做事都太有條例和目的性了!”
小聲舉例道:“比如你在蕓娘給你斷奶之后,從來沒有表現出不舍和不情愿,很自然的吃流食喝米糊;比如你在吃飯的時候,很熟悉的使用筷子和勺子;比如你說話的時候,條理清晰;比如你會給父母夾菜,擺放碗筷……”
“停!我知道了,意思是我不管怎么偽裝,但終究是裝不像一個孩子。或者說,我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該有的樣子。”
“你答對了。總之你已經徹底暴露了!”
劉璋苦笑,“呵呵,你為什么不早點提醒我……嗯,也對,你又不能讀我的思想,控制我的行為,往往是在我做了之后你才知道的。”
“可你完全可以早點兒跟我說的,那樣我會多注意一點的。”
小聲說道:“畫虎畫皮難畫骨,越刻意你的破綻就越多。你不可能每天都緊繃著神經裝小孩兒,你是一頭狼,把你放在羊圈里你是裝不住的。只要把你和同齡的孩子比一比你就原形畢露了。”
劉璋喊完后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了,詭異地沉默了很久。
在邊上看著的劉翰儒神色復雜地看了兒子一眼,揮揮手遣散眾仆又吩咐人把活猴抬走醫治去了。
他走到妻子身邊,兩個人互相依偎著看著場中的一老一小。
長久的沉默以后,劉福林環視一圈四周,見只有劉翰儒夫婦和阿萍宋媽在了,他才終于開口了,像對待同輩一般,他拱手問候道:“不知小郎君姓甚名誰,來自何方,到我劉家有何貴干?”
話說的很古怪,但沒人提出異議,大家都在等劉璋回話。
劉璋比他看見的更多,除了幾個活人,他還看見四面八方圍上來的劉家靈鬼們,幾乎站滿了前院。
抬頭看看那亮堂堂的天,劉璋無奈的嘆了口氣。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裝了,整個人氣質一變,揮手很光棍的和大家打招呼。
“大家好啊!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劉璋,上輩子叫劉璋,這輩子也叫劉璋!”
劉福林瞇了瞇眼,深呼吸了幾口,再問:“劉璋!你從哪兒來?”
劉璋扯了扯嘴角,這咋回答,說我來自21世紀?那解釋起來多麻煩!可看看四周圍越來越近的靈鬼們他只能開口要說實話。
“等等,劉璋,你就說你來自天界,是南極仙翁的坐騎梅花鹿!”小聲這時候高聲告訴劉璋。
“啊!啥!”
“別啥了啥的了!就按我說的做!”
“我來自天界,是南極仙翁的坐騎梅花鹿!”劉璋高聲喊道,喊完他就蔫了,強裝鎮定的看著不動彈了的靈鬼們和明顯被震驚到了的老管家!
在心里他正在和小聲叨叨,“這能成嗎?我剛才還說我上輩子叫劉璋,你家壽星老的坐騎梅花鹿有名字啊!”
“信我!”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劉璋努力昂首挺胸的傲視四方,實則嚇得要死。
“仙獸思凡下界?”
有鬼說話了,劉璋認識是那個劉家先祖,鬼使神差的劉璋開口回應他道:“沒錯!”
“你看得見我們!”
“當然!”
劉璋做傲然樣,四周的靈鬼刷一下全部遠離了他,都躲得遠遠地,嘈雜的互相議論起來。
嗡嗡嗡!非常吵!
“哎呀!吵死了!你們閉嘴!”
劉璋被吵得腦仁疼,捂著耳朵大聲說。他忽然異常的表現,讓周圍站著的幾個活人可是齊齊打了個冷顫,他們只能感覺到周圍的風變得大了許多,身上發冷。
劉福林再問:“壽星公的坐騎,梅花鹿,你為什么下凡?”
“天機不可泄露,你一介凡人不需要知道!”
這次劉璋無師自通,裝了個好逼!
劉福林砸了咂嘴,不知道怎么繼續了。
但那位劉家先祖卻是飄了過來,拱手說道:“敢問仙獸,可是我劉家有何大奸大惡之事,驚動了上界?”
“沒有。”
“我劉家福澤深厚,該有福報嗎?”
“不是!”
“那仙獸大人為何投胎我劉家?”
“呃……這個,”劉璋猶豫了半天想理由,終于想了個蹩腳理由,“下界的時候,風大!對!風大!一時沒掌握好著陸點,這不一頭扎你們家來了!”
說完他尷尬的一捂臉,很羞愧……
不過這一幕在靈鬼看來就是仙獸大人不好意思了……
劉福林這時候也問道:“你在和誰說話?”
“和劉家的列祖列宗們!”
劉璋頭也不抬的回答,劉福林和其他四人都驚了……
劉璋最后安然無恙的回到了臥室,不過跟著一起進來的還有五個人,正是他爹娘,阿萍,宋媽和老管家。
幾個人把他圍在中間的炕上,離他有一段距離盯著他看,就像看國寶大熊貓一樣,看的他很不舒服。
“娘!”
劉璋脆生生的叫蕓娘,蕓娘打了個哆嗦,好半天才弱弱的嗯了一聲。
“娘,我剛才沒咬疼您吧?”
“沒……沒事,呵呵。”
“呃……爹?”
劉翰儒也打了個哆嗦,也弱弱的答應一聲。
“哎呀!你們怕什么啊!我又不咬人!”
劉璋剛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因為蕓娘下意識地動了動右手……
尷尬的沉默,劉璋想自己得做點啥緩解一下。所以他跳下炕來,在幾個大人的注視下走到柜子邊翻箱倒柜拿出一瓶藥膏來,這是給他自己準備的潤滑膏,滋潤皮膚,防止冬季皮膚干燥的。
這藥膏也有消炎止痛的作用,劉璋走回來,走到蕓娘身邊,不容她的抗拒,強行拉過她的右手,把袖子推上去,一塊小小的表露了出來。
有些淤青沒有出血,但也可見劉璋下了死口。
他開始往上面涂抹藥膏,很仔細很輕柔的涂抹藥膏,涂著涂著,忽然他聽見蕓娘哭的聲音。
劉璋抬起頭看著她,很仔細地跟她說:“娘,我是璋兒,我從娘肚子里到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是您的璋兒!”
蕓娘痛哭出聲,一把把劉璋攬進了懷里,劉璋也哭了,娘倆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