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回房，劉璋跟三小只圍坐在爐火前盯著爐子上的水壺等水開。
水壺里有五顆雞蛋，一人一顆，多的一顆跟阿萍分。
說了的話就得實現，絕不可以過夜。
小孩子的胃是很神奇的，可以前面剛吃完飯，不用一刻鐘就又能往里塞零嘴兒。
尤其是劉璋，他這段時間就沒吃飽過……
所以，三個閨女眼巴巴等著，就他一個人抱著一笸籮蜜花吃的咔嚓咔嚓響。
桃花看看他，感嘆道：“少爺，你胃口真好！”
“那當然！咔嚓咔嚓！”
起初，三小只還不適應他暴漲的飯量，后來也就這樣了。
除了桃花還會感嘆一聲，阿萍跟春杏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時候，壺蓋冒起了白色水蒸氣，春杏歡呼著去掀蓋子，被燙的嗷嗷叫。
劉璋三個樂的哈哈笑，春杏氣惱地發脾氣。
外面不知不覺中又飄起了雪花……
一星半點兒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大街小巷中，往往還沒有挨到地面就化成了水。
寒冷的冬日雖然還沒有過去，但地氣已經回春，冰雪再也無法站住腳跟。
窮苦人的苦難總算是減輕了一點，可以稍稍地喘一口氣了。
互相依偎在一起，借著對方的體溫抵御夜間的寒冷，乞兒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最邊上的一個大孩子挪了挪身子，按著自己的肚子往里擠了擠。
然后他就感覺到有人在踢他。
睜開眼睛看見一個衣著干凈的男孩站在面前對著他伸手指噓聲，然后指指一邊，當先走了過去。
什么意思？
這個孩子疑惑地審視這個奇怪的男孩，沒有動地方，直到看見對方打開背上的包裹。
他立刻站了起來，走向對方，只因為那一包裹的白饅頭！
忍著劇烈的饑餓感走到面前，他開口問：“你是誰？”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看那一包裹的白饅頭，喉結不斷地上下涌動。
宋立輝笑著把包裹舉到了大孩子眼前，“你不用管我是誰，我就是來給你送饅頭的。”
大孩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思維陷入了停滯，滿腦子滿眼都是這一兜饅頭，根本沒心思看宋立輝。
他顫抖著一只手去抓饅頭，在快碰到的時候，忽然整個人如觸電一般打了個激靈！
一把掀翻包裹，任由饅頭滾落一地，他指著宋立輝的臉高喊：“你是不是拍花子的！你想藥暈我，搶走小蝶跟小童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喊叫聲驚動了其他睡覺的孩子，一共六個孩子相繼爬起來，四大兩下，一齊看過來。
有孩子問：“大壯哥哥，發生什么事了？”
大壯一聲怒吼：“樹子，看好弟弟妹妹，這兒有拍花子的！”
六個孩子聞言立刻自動擠到了一起，警惕地看向宋立輝。
宋立輝沒有說話，而是彎腰撿起一塊饅頭，撕去沾了土的饅頭皮，當著七個孩子的面吃了一口。
大壯默不作聲地看著，其他的孩子在吞口水，但也沒出聲。
宋立輝咬完一口就放回包裹里，然后撿起下一個重復，直到所有的饅頭都被他咬了一口。
他放完最后一個，笑著說：“現在，你們要吃我剩下的嘍！”
說完，瀟灑轉身，走進了黑暗里。
大壯看著他走掉，看看地上每一個都缺了一口的饅頭，彎腰撿了起來，走向了同伴們。
“大壯哥，是饅頭欸！”
“嗯。”
“我……我想吃！”
“吃吧。”
孩子們歡呼一聲就要伸手去抓，卻被大壯攔住了，“都給我去洗手！”
“啊！”
宋立輝行走在冬夜里，往謝家老店走去，他去接張小甲。
到了地方，就看見謝小娘跟她爹一起守著門口，坐在桌子邊。
當他走到門口，謝小娘看見他立刻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回來啊！快把人帶走！”
謝老漢哼了一聲，也是一臉不虞。
宋立輝笑著賠罪，嘴上說著：“這就走，這就走！人在哪兒呢，我領他去。”
謝老漢頭里走，“跟我來吧。”
謝小娘哼了一聲扭身去廚房拿肘花。
跟著老漢到了房間里，震天響的呼嚕聲。
張小甲睡得正美，宋立輝直接走到面前，一巴掌拍在了他屁股上。
“啊！誰！誰他媽打老子！”
張小甲驟然驚醒，罵罵咧咧地睜開眼睛，等看清是宋立輝抱怨道：“哎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兄弟你啊，嚇我一跳。”
“小甲哥，天黑了。”
“天黑了？”
張小甲看看油燈，再看看周圍的黑暗，徹底醒了，驚呼道：“天啊！天黑了！天黑了！這下慘了！這下慘了！”
說著話慌慌忙忙地穿鞋下地往外跑。
宋立輝跟在后面追，“小甲哥，小甲哥，你跑什么啊？”
“哎呀！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這么晚還不回去，你嫂嫂能活撕了我！”
“你等等我啊！”
宋立輝被謝小娘攔住了，眼看著張小甲消失在門口，他就聽謝小娘說叫他拿著肉。
一把拿過來拔腿就追，完全沒發現碰到了姑娘的手。
追出來還能看見張小甲的背影，腿上加一把勁兒這才算是攆上了。
張小甲看向他，問：“兄弟，你咋還沒回家？”
“我來給哥哥送東西啊！”
“啥東西？”
張小甲不記得自己忘了啥，宋立輝把手里東西往他面前一遞，下意識接住，宋立輝扭身就跑了。
“欸！欸！兄弟！”
張小甲站住了，捧著肘花聞了聞，對著宋立輝大喊：“兄弟！讓你破費了！你家在哪兒啊，哥哥怎么謝你啊？”
“以后我們就在謝家老店見面！”
“知道了！”
今晚是個奇妙的夜晚，對乞兒們是，對張小甲也是。
當他捧著肘花回到家的時候，預料之中的狂風暴雨如期而至。
但當他老婆看見他手里的肘花兒的時候，立刻喜笑顏開，整個人變了一個模樣，張小甲經歷了一個很不一樣的夜晚。
劉璋的夜晚也很不一樣，他沒想到最后一個雞蛋居然給他引出一堆麻煩來。
一人一個加餐雞蛋下肚，最后一個雞蛋很自然歸了劉璋，帶著雞蛋回屋，劉璋把雞蛋放在桌子上就出去拿茶壺了。
等他拉著阿萍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雞蛋沒了……
“我的雞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