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餓了。”
樹子兩只眼睛死盯著街對面的饅頭攤，蠕動著嘴巴吞咽著口水。
大壯也在咽口水，聞言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對他說：“等著，哥給你順一個去。”
“嗯。”
樹子點點頭，然后就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大壯挪過去……
攤主抬頭看見大壯，一臉厭煩地揮揮手，“快滾，快滾！別把你身上的臭味兒沾到我的饅頭上！”
大壯笑呵呵地掏出兩文銅錢來，遞了過來。
攤主的臉色稍虞，拾了兩個饅頭遞了過來，嘴上還要占便宜，“臭乞丐，從哪兒偷來的錢吧！”
“是，是……”
大壯把錢放在一邊，拿起饅頭走了回去。
樹子這個憨孩子根本沒發現這倆饅頭是買來的，咽著口水夸贊大壯，“哥！你真厲害！這么著就把饅頭順到手了，俺每次去偷都會被發現！”
“呵呵，吃吧。”
大壯把饅頭遞了過去，樹子立刻搶過來往嘴里噻。
他吃了幾口又停下了，把另一個咬了一口的饅頭遞了過來，道：“哥，你也沒吃過東西，這個給你吧。”
“我不餓。”
大壯笑著說完，樹子哦了一聲把饅頭拿了回去繼續吃。
大壯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街道盡頭，神情冷漠地等著他想等的人。
應該被發現了吧？
樹子吃完饅頭便闔上眼睛曬著太陽睡著了，大壯看了看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站起身來向著街東走去。
左拐右轉，他站在了衙門口前。
衙門口，朝錢開，有理沒錢別進來。
更不要說臭乞丐靠近了，守側門的胖兵丁看見有一個乞丐站在門口，膽敢窺伺衙門正統之地。
立刻怒目而視，手中槍一端，嘴中怒喝道：“大膽宵小，安敢窺伺，還不快滾！”
旁邊跟他一起守門的翻翻白眼，不想搭理這個蠢胖子。
這可真是一個蠢人，原來跟他一起守門的飛黃騰達了，想提攜他一把。
結果這孫子可好，不僅把人攆出家門，還把人家送的禮扔到人家臉上。
什么玩意兒？整就是一個傻缺。
大壯卻是站著沒動，看著這位軍爺拱拱手道：“這位差爺，我是來報案的。”
胖子依舊怒吼道：“滾滾滾！”
他旁邊剛來的搭檔倒是福至心靈，問了一句道：“你要報案，報什么案？”
“殺人案！”
這人眼睛一亮，忙問：“什么殺人案！案發現場在何處！”
大壯指著自己道：“小人便是受害者，馬上將于西市街頭被人砍殺！”
“切！”
胖子鄙夷一聲，道：“你明明活的好好的！我看你就是來此消遣我等，還不快快滾開！”
大壯沒再多說什么，轉身往來路去。
胖兵丁嘟囔一句臟話，繼續往后站著守門。
這話他沒往心里去，旁邊那人卻是記住了。
大壯回到原處，看了看樹子，發現他還在熟睡，便把他搖醒，看著他的眼睛道：“樹子，幫哥一個忙唄？”
“啥忙？”
“幫哥去城外一趟，把咱們藏的東西拿回來。”
樹子納悶道：“哥，你不是說那些東西要等開春的時候才能挖出來嗎？”
“哪兒那么多話！”
大壯輕輕拍了他一下腦袋，道：“讓你去你就去。”
“哦，好吧。”
樹子點點頭，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
邊走邊呲牙咧嘴，渾身都是淤青，一動彈就更疼了。
大壯看著他消失在人流里，嘴角掛上了釋然的笑容，往旁邊地上一躺，閉上眼曬起了太陽。
正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身子挨了一記重擊，伴隨著一聲喝罵聲，“小兔崽子！說！是不是你偷了老子的錢！”
大壯悶哼一聲，睜開眼看過去，發現正是丐頭。
嘴角綻放最燦爛的笑容，笑著點頭道：“不錯！就是爺爺我！你能奈我何！”
“我他么踹死你！”
丐頭一見他不僅承認了還嬉皮笑臉，滿臉笑容的占便宜，態度極其囂張跋扈。
拳腳便如不要錢一般，雨點般落在對方身上。
大壯蜷成一團抱著腦袋把背部露給丐頭任他打罵，全程發出壓抑的笑聲，伴隨著身子的輕微顫抖，就像是在嘲弄對方年老無力，沒力氣一般。
丐頭喝了點酒，酒力上頭，本來就有點渾渾噩噩的，見此最后的一點理智也拋到了九霄云外。
手腳一下比一下重……
這邊的打斗很快就吸引來了圍觀者，人們圍成一圈，對著里面指指點點，嘻嘻哈哈。
都言：兩乞丐打架這是同行之間互相看不順眼嘍！
哈哈哈哈哈！
人們被自己臆想出來的實際逗得相視大笑，那邊丐頭一腳踢出去，踢到了腰上。
“噗！”
大壯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來，殷紅的血點點灑落大地，他已然是笑不出聲來，但看著眼前的血眼角的笑意卻是再也按捺不住。
圍觀的人群里有人高喊一聲：“嘿！吐血了啊！”
人們一陣嘈雜，繼而繼續看熱鬧。
丐頭停下了拳腳，氣喘吁吁地看過去，發現地上果然有一灘鮮血。
心里想著不能打出人命來，往后站了站，罵罵咧咧道：“王八羔子，這會算是便宜你了，下次再被老子逮著……”
他心里冷哼一聲：等晚上就弄死你個伢子，白天往街上一扔！
他的話沒說完，就聽見一句帶著嘲弄的話傳來，“你才是個老王八，被戴綠帽子的老王八！”
“你說什么！”
丐頭眼睛瞪圓了，就聽大壯的聲音高了幾分，使勁喊道：“我說你是個老王八！被人戴綠帽子的老王八！家里女人一晚上睡兩個漢子的老王八蛋！”
說完，大壯的笑聲再度響起來，笑得暢快，笑得淋漓，笑得酣暢，笑得丐頭臉上火辣辣的，笑得周圍的人跟著一起笑。
丐頭的臉從白到青再到紅后來變成了紫色，嗷地一聲怒吼，“你個兔崽子，我讓你胡說八道！”
臉上掛不住的丐頭惱羞成怒，彎下腰要去抓起大壯來，準備扇爛他的嘴。
大壯軟趴趴的任由他拉起自己，耷拉著腦袋嘴里還在說著：“你個老王八！你絕對想不到，那個騷娘們每次辦事都要我守在門口放風，看見你回來了就學貓叫！哈哈哈哈哈！她還勾引過小爺呢！但老子對那頭母豬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一邊故意說話激怒對方，大壯的右手放在了對方的腰間，摸到了一把硬硬的東西，說得話更難聽了。
丐頭經他這么一說，腦子里不禁回想起來，以往自己每次去相好的那里過夜，幾乎次次都能聽到貓叫聲！
他的眼睛一片赤紅，攥緊了大壯的衣領子，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小王八羔子！你還知道什么！說！”
他已經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殺心了，他不僅要把眼前這個讓他丟光了顏面的小子殺了，還要宰了那個水性楊花的臭婆娘！
不！他還要宰了所有的奸夫！
殺殺殺！
周圍的人肆意地嘲笑聲在撩撥他最后一根掛著理智的弦，大壯的話成了最后一根羽毛。
“我還知道，她在給你熬的補藥里下毒，一次下一點兒，你的腰是不是開始疼了？”
丐頭的眼角抽搐了兩下，怪不得他最近總是腰疼。
“她不僅給你下毒，她還在給你的孩子下毒，她不僅要毒死你！還要毒死你兒子！哈哈哈哈哈！她要你家斷子絕孫！”
大壯高聲說出來，所有人都聽見了，丐頭的雙眼徹底充血變成了血紅色，攥著他的衣領子逼問道：“說！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件事的！”
“呵呵……嘿嘿……因為……”
大壯緩緩吐出答案來，“就是我幫她跑腿買的呀！”
“啊！我宰了你個兔崽子！”
丐頭徹底瘋狂了，從腰間掏出一把尖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噗嗤！噗嗤！噗嗤！
連捅數十刀，鮮血浸透了他的胸口。
圍觀的人群這才反應過來，嗷老一聲，有人高喊：“殺人了！”
人群作鳥獸散，只余瘋狂的丐頭還在連續捅刺地上倒伏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