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宴席,賓主盡歡。過程有些曲折,但結果卻是很好的。
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插曲反倒能快速拉近彼此的距離。
比如,吃完飯結賬這種事。中國人的傳統美德,主人請客吃飯,到了最后結賬的時候,做客的人總要搶著結賬的。
雙方的關系就是在這種拉拉扯扯中不斷近乎的。
“唐大哥,拜貼是我下的,宴席是我做得,這賬說什么也得我來掏!”
“欸,劉老弟……”
劉璋跟唐晶魚在柜臺那里叨叨叨個沒完沒了,宋慧穎嫌他們墨跡,自己一個人走到了外面,到處亂看,等著倆人掰扯完。
當她來回閑看周圍人的時候,忽然看見就在不遠處,有一個少年挑著一捆木柴正在挨街挨戶推銷自己的木柴。
這少年一身打扮,土里土氣,上門推銷屢屢被隨發。
宋慧穎看得清楚,他那一捆木柴,濕漉漉的,任誰都不會要的。
這少年又被別人拒絕了幾次,便將目光放到了福滿樓這個大飯店上面。
挑著木柴往這邊走,剛走到大門口,就見一位漂亮的小妹妹,張口說話攔住了自己。
“別費勁了,這家店也不會要你的濕木柴的。”
聽到這話,少年嘴角扯出一抹愁苦的苦笑,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這些濕木柴,是入不了店家的眼的。但是,家里的困境容不得他多想,他只想賤賣自己的這捆柴,買上一口能糊口的麩皮。
他搖搖頭,只當眼前這位小妹妹是出于好心,不想讓他白費勁。便要打算從她身邊過去,進去和掌柜的說兩句話。
宋慧穎說完這句話便將視線轉向了別處,正是一副隨口一說的模樣。
少年將木柴放在店鋪一邊,遠離正門,貼著臺階邊,既不會耽誤人家生意,也不會擋著客人走路。
福滿樓是一家很闊氣的大酒樓,少年在進去之前,頗為躊躇了片刻。最后,想了想,他撣了撣身上的土,又蹭了蹭腳上的泥,才敢往門里走。
他這份有素養的表現,早就被注意到他的店小二看在了眼里。這位本來打算直接過來轟人的,此時打算換一種方式。
店小二將肩上的毛巾拿了下來,端在手里,走到剛邁過門檻進來的少年的面前,輕聲道:“這會兒客滿,掌柜的心情好,你再去別處試試吧。”
少年一聽,腳步在地上頓住,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扯出一個苦澀的笑,一言不發就往外走去。
店小二的話他明白。這會兒酒樓里客人多,掌柜的賺得盆滿缽滿,心情大好,你別來攪興致,到時候挨頓罵,小二也要跟著吃瓜落。
少年垂頭喪氣地走出門口,向著自己那堆柴走去,路過宋慧穎的時候,宋慧穎有說話了,“怎么樣,我就說了吧,沒結果的事情你為什么非要做呢?”
少年人聽在耳里,什么也沒說,默默地往自己那堆柴邊走。
沒想到,那個跟他主動說話的小妹妹在后面跟了上來,嘴巴里還喋喋不休地說話。“欸,你前面試了多少戶人家了?真得就沒有一戶肯要你的柴的?”
少年人不想理她,只當她是個無聊的小孩子。走到木柴邊,彎下腰打算把柴背起來。
宋慧穎卻伸手把擔子壓住了,抬著頭看著他道:“閑著也是閑著,你就回答我這幾個問題,好不好嘛?”
少年人好養性,這全是因為他的父親,一直以來對他的教導:咱莊戶人不知道別的,就是一個踏實過日子。別人不欺負咱,咱也不欺負別人。尤其是不準你欺負比自己小的孩子,那是最沒出息的人才干的事。
少年人雖然心急,急著去下一家碰運氣,但眼前這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娃娃,既然非要纏著自己玩鬧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用渾厚略有沙啞的嗓音道:“小妹妹,俺挺忙的,你要是想找人玩不如去找那邊那些小孩子一起如何?”
宋慧穎眨著大眼睛,看了一眼不遠處蹲在一起玩泥巴的小孩子們,翻了個白眼,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回去了,“你真是個憨子。”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心想這些城里的孩子就是不比鄉下的娃娃,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宋慧穎走回去的時候,看見劉璋和唐晶魚勾肩搭背地走出來了,兩個人就像是多么親近的兄弟一樣。
宋慧穎看著劉璋道:“你身上還有錢嗎?”
“有啊。”
宋慧穎伸出一只手來,“給我一塊碎銀子。”
劉璋直接掏出來一塊碎銀子,遞了過來,問:“要錢干嘛?你不會又想買東西吃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
宋慧穎拿到銀子,立刻轉身跑了,去追剛才走遠了的擔柴少年。
等到了近前,她伸手把對方攔住了。
她這回的舉動,在少年的眼里確實是有些惡劣了,他真得搞不懂這個小女孩兒怎么就盯上他了,非要耍弄戲弄他呢?
憨厚少年微皺著眉頭,語氣有些不好地說:“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去一邊玩去!”
宋慧穎伸手亮出了手心里的碎銀子,道:“我要買你的柴和!”
憨厚少年愣了愣,眼睛看著眼前的碎銀,一時有點挪不開眼。但很快就聽他道:“小孩子家家,不要偷大人的錢瞎胡鬧!你快走吧!我沒空陪你胡鬧!”
宋慧穎笑了,心里面暗暗點點頭,這少年,貧賤不能移,是個絕好的苗子。
她往右橫移了一步,再次攔住了對方的去路,“我沒說笑,我真得要買你的柴。”
憨厚少年有點不耐煩了,“你別胡鬧了行嗎?我真得不能陪你玩耍。”
這時候,從后面跟過來的劉璋二人,到了切近。
劉璋問宋慧穎,“你跟我要錢究竟要干嘛。”
憨厚少年看了劉璋一眼,把他當做了宋慧穎的哥哥。甕聲甕氣地對他道:“你妹妹跟你要錢要買俺的柴。”
“買柴?”
劉璋看了一眼地上濕漉漉的柴,瞥了撇嘴,問宋慧穎,“你買這玩意兒干嘛?”
宋慧穎被當做妹妹了,不太高興,哼了一聲道:“千金買馬骨的典故知不知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