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枯敗死寂的灰白石林,一縷陰風穿過,發出如鬼哭般的嗚嗚聲響。
林中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碎石,鋪滿地面,一眼望去,看不到絲毫生機,連一縷雜草都沒有。
空氣中無處不在的灰白霧氣是這里的主色彩,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這是一片灰白霧氣的世界。
寂靜,荒涼,壓抑。
“滋...滋...”
石林上空,空間突然猛烈波動起來,如同一張帆布般漸漸扭曲,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扯動,向著中心扭曲。
而后一絲絲黑色裂紋憑空浮現,隨著扭曲的波紋越來越劇烈,布滿四周的裂縫也轟然擴大。
“嘩啦!”
在一聲脆響聲中,空間憑空破開一個漆黑大洞,一道魁梧身影自其中墜落,掉入進了石林中。
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一時間灰白石塊四處濺射,彈落在石林上,發出“叮叮當當”的奇怪聲響。
身影掉落后,石林上的漆黑大洞逐漸合攏,很快便復原。
“痛...”
白夜趴在灰白碎石中,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就像是泡在水里的浮尸一般,白的嚇人。
他的雙眼疲憊,里面沒有絲毫神采,全身上下都傳來非一般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身心。
沒有來得及觀察四周,他艱難的撐起身子,讓自己背靠在離他最近的一塊巨石上。
只是簡單的動作,便讓他的臉上一陣抽搐,仿佛是抽筋拉骨般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沖擊著他的神經。
背靠著巨石,他的雙眼瞇起,如此緩了一會兒后,等察覺到身體上的疼痛緩輕了一些,他才有時間開始查看起自身的傷勢來。
只是這一看之下,讓他本就涼了一半的心,徹底冰寒下來。
他的雙腿已經不見,只剩下些許血淋淋的零星碎肉還鏈接在凸出的骨骼上,胸前數道皮肉翻卷的傷口縱橫交錯,自其中流出的血液流入碎石中,將其染成了鮮紅之色。
左臂也自手肘處不翼而飛,傷口平整光滑,仿佛是被利刃切割過。
強烈的虛弱感涌上心頭,讓他一陣頭暈腦漲,這樣的傷勢哪怕對于白夜來說,也是極重。
尤其是現在他體內的力量已經消耗的見底,哪怕是動一動手指對他此時來說,也需要極大的力氣。
“唉...空間亂流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
看著自己身體的糟糕狀況,白夜無奈的嘆了口氣,將頭靠在背后的灰白石壁上,雙眼無神的看著白茫茫的天空。
他太累了,也太痛了,無盡的疲倦感每時每刻都在挑逗他的神經,讓他很想就這么閉眼睡下。
空間的力量太難掌控,當他被空間亂流吸入進去的那一刻,身軀的掌控權就仿佛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那比神兵還要鋒刃的空間碎片,只是稍微劃過他的身軀,便輕而易舉的將他的身體撕裂,若不是關鍵時刻他躲入進虛界中,恐怕渾身上下連一塊完整的皮膚組織都不會剩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亂流中飄蕩了多久,身處在虛界,早就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陪伴著他。
好在也正是因為虛界的這一特性,他身上的傷口也被凍結,沒有讓他失血過多而死。
但人力終有極限,隨著在亂流中飄蕩的時間一長,他本就所剩無幾的力量消耗殆盡。
又得不到補充,最后連對虛界的掌控也陷入到了零點,無奈只能放棄,任由其隨著空間亂流飄蕩。
如此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他的運氣好,最后虛界竟然撞在了一處空間節點上,爆炸產生的巨大力量轟開了現實空間,才將他拋了出來。
不然他恐怕會永遠的在虛無中游蕩,直到死亡。
收起思緒,無盡的疲憊爬上雙眼,讓白夜的瞳孔之中布滿了血絲,一波又一波的虛弱感充斥身心,讓他很想一頭栽倒,深深的睡過去。
但白夜心中明白,他不能睡,一旦就此睡去,恐怕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么地方,周圍連一絲天地元力也感受不到,枯竭到了極致。
讓他本想吸收元力來補充生機的想法落了空。
而且最讓他無奈的是,魔神種的力量在最后轟開空間時就已經消耗一空,吞噬之心也因此變得從未有過的萎靡。
得不到能量的補充,他那強悍的體質根本無法運作起來,想要愈合傷口更是不可能的事。
可以說,這是他入武道以來受過最嚴重的傷勢,也是處境最為危險的時刻。
隨著時間流逝,白夜的呼吸變得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沉重。
每一次的吸氣都讓他的心臟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仿佛已經麻木了一樣,臉上沒有傳來絲毫的感覺。
他輕輕的甩了甩頭,想將那股困意甩出腦外,可他發現自己的眼皮仿佛在突然間變成了兩座沉重的大山,很想就此壓下,沉沉睡去。
但他那非人般的意志力還一直在堅持,始終不讓自己合上雙眼。
他用自己僅存的右手貼在地面上,艱難的運轉歸墟心法,向著周圍的地面探去。
只要周邊存在著一個活物,哪怕是一根野草,一只蟲子,他都能利用歸墟心法的特性強制掠奪生機,讓自己的身體機能多維持一段時間。
白夜費盡僅剩的一絲力氣向外探去,卻只能探出周圍十余米的距離,而命運好像也在跟他開一個大玩笑。
在他所能探到的周圍只有冰涼的灰白石塊,連一只小蟲子都沒有,仿佛他所處是一片生機絕滅之地。
可他依然沒有放棄,還在緩慢的向外探索。
十一米...十二米...十...
如此持續了不知多久,他僅存的神志變得越來越模糊,視線已經看不清周圍的景物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中變得朦朧,瞳孔已經無法聚焦,看不清任何事物。
“撲通!”
一聲接觸地面的聲音響起,白夜的殘軀重重的倒在碎石中,神識陷入了一片黑暗,心臟也在這一刻停止跳動,徹底的倒了下去。
哪怕直到此時,他的雙眼還是保持著睜開的模樣,手掌死死的貼在地面,指尖用力的已經將石塊按出了幾個凹槽。
只是從他的眼中已經看不到絲毫屬于生命的神采了。
“不要!”
北云山,清幽谷內。
突然一聲稚嫩的驚叫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響徹在谷內。
依依猛的從床上坐起,一臉擔憂的看著面前漆黑的房間,白皙的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眼神驚恐,好像突然之間有什么讓她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小姐...發生什么事了?”
沒過多久,門口傳來了一道粗獷的關切問話聲,那是黃彪的聲音。
自從白夜閉關后,依依也陷入了沉睡,這一睡便是一年之久。
為了能夠更好照顧依依,黃彪的房間就在依依隔壁。
“沒想到小姐會在今日蘇醒。”此時他聽到聲響,第一時間便趕到了門外。
原本依依的房門也沒有鎖上,因為每天都會有侍女進出為她清理身體,換洗床被衣物。
只是黃彪一個大漢,不好直接闖入,只能先在門外問清情況。
聞見黃彪的聲音,依依急忙掀開身上的被褥,連鞋子也沒有穿,光著小腳跑到門口,為黃彪打開了房門。
在見到依依那驚慌的神色時,黃彪頓時雙眼一橫,以為有什么不開眼的邪祟跑進來了,驚嚇到了小姐,當下一腳橫跨,整個身軀都擠進了房間。
猛然一聲巨震,他渾身如太古兇獸般的狂野氣息轟然爆發,瞬間便擠壓滿了整個房間,包括每一個角落,全都沒有放過。
可是掃蕩了一圈后,房間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后轉過身看向面前只穿了睡衣,連鞋子都沒來得及套的小姑娘。
面色瞬間變的緩和下來,輕聲問道:“小姐,發生了什么事?”
“是做惡夢了嗎?”
依依一副無神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轉而反問道:“哥哥呢?他在哪里?”
“我要見哥哥。”
“呃...”
黃彪頓時無言,自從一年前白夜閉關后,至今還沒有絲毫出關的跡象,只是他以前也常常閉關,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所以黃彪并沒有在意。
“公子已經閉關了,他吩咐過沒有他的允許,不準任何人打擾他...”
“哎...對了,小姐,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跟你說,谷內新來了個弟子,原本是酒樓的大廚,那廚藝可好了。”
“什么山珍海味,稀奇珍獸,水里游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那通通是信手拈來。”
“小姐要是餓了,我立馬叫他起來做他個十桌八桌的,讓小姐吃個夠。”
“你看怎么樣...小姐?”
黃彪簡單的解釋了一句,而后立馬轉開話題,說起了依依平時最喜歡的東西,而對于白夜只是簡單略過。
白夜閉關前就交代過,沒有他的允許,不讓任何人打擾。
黃彪自認是這個世上公子最信任的人,哪怕是小姐,黃彪也不會輕易的讓她去打擾公子。
等黃彪劈哩叭啦的說了一大堆,幾乎把看得上眼的菜譜都報了一遍,可依依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
不知怎了,若是平時對她說起吃的,她肯定很高興,但今日卻是興致毫無。
搞得黃彪也是有些無奈,但他一個大老粗,也不懂怎么哄小孩子,只能尷尬的站在原地,摸著后腦無處著手。
“大光頭...你說...哥哥他不會有事吧?”
依依突然抬起頭,一臉擔憂的問道。
“放心吧小姐,公子他不讓別人出事就謝天謝地了,況且他只是閉個關而已,說不定過幾天就出來了。”
依依聽完小臉上還是有些憂愁,不知道為什么,自蘇醒后,她的心中始終變得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對她很重要的東西突然離她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