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覺得，其他的東西需要學習，可是這配套的獎懲機制，不就是賞罰分明嘛！”
姬發嘴角一翹，得意地笑道：“這個就不用學了！
小時候，父侯就經常跟我說，身為上位者，一定要一碗水端平，賞罰分明，才能讓下邊的人心服口服。”
“是嗎？獎懲機制，可不是那么簡單的。”
袁洪淡淡笑道：“陛下跟我走，我去一個地方，做個樣子，給陛下看看，然后，陛下再重新回答這個問題好了。”
一邊走向鍛造的工坊，袁洪一邊開口了：“據我所了解到的，帝辛殺妻廢子的內情，起因應該先是姜皇后被妖族陷害，激發了體內的神農血脈，就是牛頭人身，這才有姜皇后的殺人滅口之舉。”
“嗯，這個，我也知道，帝辛，實在是逼不得已。”姬發嘆了一口氣，搖頭道：“要是我，在當時那個場景下，身為人王，也只能這么處置。”
“是么？”袁洪淡淡一笑：“解決一個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
姜皇后，選擇的是第一種，也是最簡單的一種，就是我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發現問題的人！”
“呃，這話，實在精辟！”姬發聽了啞然失笑：“不過，這簡直就是掩耳盜鈴，毫無意義啊。”
“不！”袁洪搖著手指，回答道：“姜皇后唯一的問題，是速度不夠快，不夠果決，如果她有足夠的力量，親自下手，沒有人證，這就不是問題！”
姬發聽了忍不住心寒一下，但是仔細想想，的確是這樣，不過，心中的仁心忍不住還是讓他反駁道：“在朝歌皇宮之中，還有人王帝辛在呢，他怎會覺察不到？”
“如果，只是帝辛發現端倪，身為丈夫，他會說出來嗎？會因此動搖國本嗎？會冒著引起東伯侯造反的危險，處置姜皇后嗎？”
袁洪的一連三問，讓姬發感受到了人心的微妙，道德與法律之間的距離。
“那，第二種，應該就是向人王坦誠，自己是睡夢之中激發了血脈吧？”姬發想想，覺得姜皇后只有這一種才是最為合適的。
“不，這是最下的一種方法，也許，對于普通家庭，可以使用。”袁洪擺手道：
“但是，絕不適用于人王之家！”
“人王，經歷了九世之亂之后，絕不會允許還有妖族血脈的人，登上人王之位！”
“哪怕，是軒轅的人熊血脈，神農的人牛血脈，以及伏羲的人龍血脈！”
“此刻的商朝，只允許，沒有任何妖族血脈的純血人族，登上人王之位，然后接受氣運灌體，直接提升成為人王！”袁洪指出了事情的本質。
“就像是帝辛一樣？”姬發喃喃道：“因此，只要我身具人熊血脈，帝辛就絕不可能容我？”
“但是，帝辛這么做的時候，忘記了一件事，一件關乎人族命運的大事！”袁洪冷然道：
“此刻的人族，哪里還有純血的！每一個人族，從出生開始，體內，都擁有著來自遠古祖先的血脈，而遠古的祖先，同樣具備了神獸的血脈！”
“這些血脈，只有激活，與隱藏兩種狀態！”
“也就是說，即便是帝辛自己，也只是將體內的神獸血脈壓制住了而已！”
“而他選擇的極端純凈的人族血脈，在事實上，是根本不存在的！”
“所謂的純血，我們拿兩只狼舉例子，如果要純粹的血統，是不是最好是一窩生的公母兩只接著生，最為純血？
如果是人，陛下，哪一個人能夠接受這樣的純血？”
姬發聽著袁洪的斷言，一邊按捺住心中爆笑的念頭，一邊也是悚然：“那陸兄你的意思是，帝辛，他這么做，看似光明正大，其實，已經是將自己推上了與天下人族對立的絕路？”
“不錯，我們再來說姜皇后，面對著這樣的丈夫與人王，十幾年的夫妻，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帝辛的心意，此時此刻，她唯一的活路，其實就是她選擇的那條！”
袁洪嘆息一聲：“只不過，她的力量與覺悟都不夠，活路，走不到底，也就變成了死路！”
沉默了一會兒，姬發才嘆息道：“看來，帝辛是得不到圣人的支持了。
血脈的融合，已經是人族大勢，更是天道發展的大勢所趨！
反對血脈的混雜，簡直就是反對天道！
不管是人族的圣人，還是妖族的圣人，都不會允許這么一個非黑即白的天真人王活著！
而封神計劃，又將天下的斗神將幾乎都推到了他的對立面上去，即便還有幾個愿意赴死的義士，又能激起幾點浪花？”
點點頭，袁洪開口道：“陛下，已經到工坊了，今天是他們開慶功會的日子，會按照一定的規矩評功評獎。我們就在外邊旁聽好了。”
“好！”姬發發現人前威嚴無比的陸相，居然也要跟自己一起偷聽別人的說話，不由興奮起來，有一種一起干壞事的快感。
此時，工坊之中，為了評功評獎，一群人都吵得不可開交，關鍵，是評功的標準，到底是什么！
一個粗豪的聲音開口了：“我說，我們鍛打班的兄弟，每天冒著高溫，流大汗，化大氣力鍛打武器，這大功不給我們，說不過去，是吧，弟兄們？”
“是，大哥說得對，我們干的活最多，最累，憑什么不給我們？！”當即，一群鍛打的漢子們紛紛附和。
姬發聽了，也點點頭，確實有道理。
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來了：“鍛打班的弟兄們，你們的辛苦，我們都知道，確實有功勞。
但是，這份工作，只要不怕累，不怕苦，換誰，都可以做！
我們計量班的就不一樣了，沒有我們沒日沒夜地計量尺寸，計算距離，大小，角度，你們鍛打出來的武器，甲片，能夠合格嗎？
打造出來的尖刺，能夠嚴絲合縫地裝到戰車上邊嗎？
這么看，到底誰更加重要，大家摸摸良心，說一說，評一評，該給誰？”
“呃，好像確實計量班的兄弟們更加重要啊。”一群人頓時搖擺不定起來。
姬發也撓頭了，這大功可只有一個，不可能多發——不然，這賞賜的分量可就不足以激勵人心了。
“等一等，”這時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你們都說出了你們的功勞，我作為設計班的班頭，必須也要開口了。”
什么，還有設計班？姬發眼睛睜大了，難道設計班也要爭這個大功？
“沒有我們的材料配比設計，戰車的圖紙設計，你們能夠打造出合格的武器、甲胄、戰車嗎？”
“沒有我們，你們花費力氣，辛辛苦苦打造出的東西，還是跟商軍一樣，甚至還要不如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