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有個……馬龍?”
剛從帕斯卡辦公室推門而出的尼克萊看見馬龍如同蠕動的蚯蚓般在地上趴著,眼中先是有些不敢置信,之后又多了兩分驚奇。
“他之前在訓練,還沒緩過來。”
凜霜的赤紅眼眸中對此并無任何感情波動,不過她還是默默幫助馬龍支著槍管站起身子,以一種沒那么狼狽的姿態迎接隊長。
“經過昨晚的戰斗之后,我認為我該更加磨煉自己的體能,所以就做了些訓練。”
馬龍丟下了一句非常帥氣的話,轉身就差點松了勁,險些一屁股重新坐回地上。
太丟人了……
盡管他清楚自己的體能在數次開啟“不死意志”的情況下就沒正常發揮過,新傷更是剛剛勉強治愈,但做別人四分之一的訓練量都能讓自己累死累活的事實,實在是不太能讓人接受。
“不必在意,至少你精神可嘉。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貴族知恥而后勇的精神……你曾經的家教看上去令人滿意,而不是像某些人那樣或許需要更多的磨煉。”
尼克萊的鳥嘴面具擺向了瓦爾斯的方向,而“某些人”也迅速作出了自己的辯護:
“隊長,我們的家訓一直告訴我們,‘過猶不及’,過分努力或許還不如不努力呢。”
“對了,我記得你昨晚說你要看護塞留斯吧?又有什么大新聞把我們的隊長引出來了?”
對于瓦爾斯轉移話題的努力,尼克萊一言不發,將手中一卷報紙展開,攤在了訓練室中央的桌子上。
“這是今天最新的早報,你們不妨看看頭條。”
“古斯塔夫伯爵貪污奧爾丁金礦產出,證據確鑿……”
隨著瓦爾斯念出報紙上的頭條,凝重的神情如同病毒一般在桌邊眾人臉上散播開來。
“簡單來說,一伙調查者一直在對伯爵的行動進行著監控,知道一些伯爵的黑料,但沒有足夠的證據進行舉證……但有人把確切的資料交到了他們手里,就在昨晚。”
尼克萊剛簡要介紹完頭條文章的內容,瓦爾斯就隨之跟上了思路:
“這是明著拆公爵大人的臺啊……為什么我們沒有接到相關的任務?”
“因為文章里已經說了,他們已經把另外一份證據遞送給了王國中央派駐的監察部門,其中甚至還有‘血紅獅鷲’艾黛爾公主殿下臨時在此派駐的人員。”
“現在讓他們閉嘴不僅會在道義上陷入被動,恐怕更會給政敵把柄吧。何況,公爵大人一直以來靠錢權交易進行的勾當,因此也樹敵眾多,你們清楚得很……我現在還站在這里,只不過是因為科西亞仍然行使著城主的職責,維護著奧爾丁的秩序罷了。”
尼克萊微微出了口氣,見其他人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便繼續說了下去。
“但我可以肯定至少一點:公爵的政敵并不會意識到這件事會和禿鷲公國對奧爾丁的圖謀有關,他們只會把這條消息當成一個推科西亞下臺的機會。尤其是當初跟保守派首領,尼根公爵有過牽連的家伙……”
“尼根公爵……艾黛爾公主……古斯塔夫伯爵……科西亞公爵……他們之間的關系實在是太過復雜了……而我現在只不過是其中一個人手下的棋子,被索龍手里的一份犯罪記錄捆綁著,哪天可能就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之前在報紙上也看到了金鷹帝國的農業稅改革方案和這位帝國二皇女出任欽差的消息……”
馬龍聽到這些政治上的復雜事務,再次確認了剛穿越過來的自己到底處在多么危險的情況之中。
“但是,要我在這里當面問尼克萊這些政治上的細節更不現實。盡管我的‘人設’是一個外地小貴族,但作為貴族,我對這個世界的知名人物和歷史也不可能一無所知……而要從系統中換取足夠的信息,就需要把本來要分配到戰斗力的成就點給分出來……”
馬龍正想著,就見到瓦爾斯用手撐著下巴朝尼克萊問道:
“容我打斷一下:我過去在羅曼尼姆讀書的時候,只聽說過艾黛爾公主的名號。她似乎也不是王位的第一繼承人吧,怎么現在她就又被叫成‘血紅獅鷲’,又能派遣欽差大員了?”
還沒等尼克萊作出回答,帕斯卡的聲音就已從辦公室門的方向傳來:
“五年前,公主殿下最初被認為是只能用來提供士氣的花瓶,卻在將領無力指揮之時接管指揮,贏得戰功,黑獅王國士兵的鮮血染紅整個尖峰隘口……”
這位情報頭領此刻也結束了自己的工作,帶著單片眼鏡,穿著一件白襯衫就走出了房間,甚至顯得有些悠閑。
“如果你覺得這種事情都不能讓她贏得皇帝的重視,那我也只能當你們這些羅曼人對軍事勝利太過習慣,不理解我們的國情了。不過也不奇怪,畢竟羅曼尼姆公國有白狼公爵一系那強大的‘天賦’支撐,只要別樹敵太多,保平安是絕對沒問題的。”
“至于這件事,我感覺各位也不必過于焦躁。公爵有敵人,但也有朋友,不然他也不會在奧爾丁執掌大權二十年。我們現在應該關注的事情,是‘賭徒行會’到底怎么跟這幫人勾結上的……甚至是某些公爵的政敵有沒有為了私利背叛帝國,哼,叛國罪的性質可比貪污腐敗嚴重多了。”
對付輿論戰不必硬碰硬,而是采取倒打一耙的戰略,不得不說十分狡猾……
馬龍回想起現實世界中自己看到的種種例子,對這些戰略的有效性作了一個短暫的評估。
而眾人見到帕斯卡針對這一事態如此迅速地想出了反制措施,之前的那份緊張也稍稍平靜了下去。
“但是,我認為仍然有必要讓各位隊員留駐‘蟲巢’周圍,隨時待命。”
尼克萊轉頭朝帕斯卡補充道,帕斯卡也只是微微一笑,表示默許。
“賭徒行會那邊,我們還有的是賬可以算。就像在今天這件事情背后,我就找到了一位貴族青年的蛛絲馬跡……聽說他資助了一位名為海因茨的市議員,哼,這幾天或許可以跟他聊聊。”
海因茨……難道帕斯卡談到的貴族青年就是艾伯特嗎?
馬龍在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之后,登時心神緊張了起來,盤算起各種可能的事項。
而帕斯卡只是淡淡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留下已經不那么緊張的眾人商量著中午該去哪里吃午飯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