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軍端起刺刀吶喊著朝著張斌賢的隊伍猛沖了過去。
此時,張斌賢率領的這群小校場的“糊涂蛋”正亂作一團。更兼夜色昏暗,又多有煙霧繚繞,小校場軍竟然一時之間來不及反應。
長林軍士兵沖到跟前也沒有多余的動作,舉起刺刀便是一個突刺。一時之間小教場士兵中刀之聲,慘叫之聲不絕于耳。
王輔臣受李存真坐天山之戰范式的影響,認為擒賊先擒王是最妙的打法,所以早就想要一舉干掉叛軍頭目。然而,夜色朦朧不要說在亂軍之中分辨出士兵和將官,便是士兵也看不大清楚。
不過,無巧不成書,張斌賢由于處于隊伍最右側,正好站在王輔臣對面,火槍發射的時候火光一閃卻正好使王輔臣看清了那揮舞佩刀的人,這便提早鎖定了張斌賢,一時之間,王輔臣腦袋中都是在想象和張斌賢單挑一槍將對方挑落馬下的情景。
終于,隊伍端起刺刀沖鋒,王輔臣也不去找別人,徑直朝著張斌賢沖了過來。
張斌賢并不是懦夫,也不是一包草一樣的繡花枕頭。他十年前參加過抗清斗爭,失敗后無無奈剃頭。一直以拖著個辮子為恥。
坐天山之戰前張斌賢接到自己本家兄長張文煥的書信后重新加入抗清隊伍。積功升至把總。由于識字,也很優秀,被選拔為第四期南京講武堂學員。
此時他看到一個大漢挺著長槍朝他沖了過來,也不含糊,揮舞佩刀迎戰。
然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鋼刀一碰長槍,張斌賢心中暗道:不好,不是對手!拔腿就想逃走。可是,王輔臣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飛起一腳把他踢翻在地,擒住。
“糊涂蛋”軍根本不是長林軍的對手,僅僅過了不到三分鐘,小校場軍便驚叫著、慘叫著、嚎叫著扔下武器紛紛向后逃去。
看到小校場軍逃走了,長林軍中一片歡騰,高呼萬歲,許多士兵舉起槍朝天射擊,一股股白煙竄到空中,帶著火花四散飛去。鼓手拼命地敲打著步鼓,旗手則搖旗吶喊,萬歲之聲不絕于耳。
王輔臣知道自己兵少下令士兵立刻整隊。僅僅過了五分鐘,士兵便重新集合完畢。一聲令下火槍兵又裝填了子彈。燧發火槍三排槍陣再一次擺在了叛軍面前。
看著倉皇逃回來的士兵,白景春知道已經不可能再馬虎作戰了,對伍彩鳳說道:“叫你的火槍兵上吧!”
伍彩鳳卻道:“我的火槍兵有很多還都是火繩槍兵,尚且沒有辦法做到剛才……那些兵的樣子,我看還是由你的擅射之士來破他的火槍陣吧!”
白景春想了想,不由地點了點頭……
且說,李存真自從離開洪武門便朝著外城飛奔。幸好洪武門有馬,而他從宮里出來的時候也帶了馬,兩匹馬交替著騎乘,很快便到了新軍的軍營。
此時,軍營的士兵早就已經警醒。畢竟皇墻雖然在內城外面,但是距離洪武門并不遠。火槍齊射的聲音順著城墻傳得很遠。新軍全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因為沒有命令且新軍軍紀嚴格,又有對外保密的需要所以士兵都沒有離開軍營。
李存真進了軍營后僅僅用了二十分鐘便將這四千多新軍全都組織了起來。
保羅也在新軍之中,他是新軍的火器教官。當他聽得李存真說白景春和伍彩鳳謀反的時候,瞪大了眼睛高呼:“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她們都是優秀的戰士,是對付韃靼人的英雄,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她們會掉過頭來打殿下,這不可能,一定有什么誤會!”
“沒有誤會!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能打韃靼人就不會打我了嗎?就不會打你了嗎?就不會造反了嗎?這是什么邏輯?你知道南明這二十年經歷過多少次內訌嗎?不可能……怎么不可能!”
“白景春、伍彩鳳和我們一樣都是大明的人,這和那些韃靼人是不同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怎么會……可她們不過都是女人,女人還能要……要……什么呢?”
李存真鼻子冷哼了一聲說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當皇帝了嗎?那個英格蘭的伊麗莎白女王不也是女人嗎?又怎么不可能了?”
“可是,她們無論如何都是打不過我們的!除非突襲皇城得手,一舉推翻殿下的統治,否則她們是不可能贏的。沒有機會!她們的人太少了,就算有一萬人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聽說趙軍長已經率領淮東軍南下了,也就這幾天就到達揚州了……這一點她們應該很清楚才對。為什么……為什么……還要造反呢?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保羅問道。
“誰知道呢……也許她們就是想自殺……”
“啊?”保羅聽得李存真如此說法更是震驚,“打算自殺?”
“嗨!我胡說的,我也是氣昏頭了。她們為什么要造反?抓到她們一問便知!”李存真說道,“帶上大炮、鷹揚銃和新研制的武器立刻和我一起去平叛!”
保羅聽李存真說完,咬牙切齒,憤恨地跺著腳說道:“這些武器和彈藥研制出來都是為了對付那些野蠻的韃靼人的呀!這些都是重武器……是重武器啊……現在一個韃靼人也沒消滅,全都要用在自己人身上嗎?這可使不得呀!”
李存真正色說道:“他們已經不是自己人了!都明刀明槍了,還是自己人嗎?他們是敵人!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
保羅漲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半晌,保羅濕了眼眶,他脫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他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一頭花發,說道:“殿下……難道真的要這樣嗎?對自己人用重武器……難道……難道你真的要以這樣的方式維持你的統治嗎?”
聽得保羅的話,李存真低下了頭,陷入了沉默,然而僅僅是沉默了三分鐘,李存真卻突然抬起頭說道:“不管什么原因,叛亂是事實!我必須鎮壓叛亂,而且要迅速有力地鎮壓。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絕對不可以反抗的。保羅,我也是漢人,你都不想用重武器我又何嘗想要用重武器對付漢人?”
“既然不想,殿下,請你放棄殘忍,選擇仁慈吧!”
李存真卻堅定地說道:“天下臣民……士兵……會原諒孤王的殘酷……但是,保羅你要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容忍軟弱!”
“仁慈不是軟弱,我的殿下!仁慈是強者的權力!”
聽了保羅的話李存真終于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李存真長長出了一口氣,那氣化成流霜而飛,“好吧……我會派人去傳話,士兵可以離開……白景春、伍彩鳳只要愿意放下武器,他們的大罪我……我可以不追究……”
聽李存真這么一說,保羅破天荒在胸前畫了十字架說道:“謝天謝地,我的殿下啊,耶穌、蒼天、佛祖、媽祖都會為你今天的仁慈所感動。”
“太好了!那就讓他們感動吧!已經不能再等了,火速增援洪武門!”李存真邊撥轉馬頭邊說,“帶上大炮和重武器,保羅,這是命令!執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