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韓玄章循聲望去,發現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雖然對面的陣列整齊劃一,隱隱有令行禁止之勢,但卻并無主將居于中軍統率,這顯然是十分反常的。
因為一旦交戰開始,這種規模的部隊是必須要服從中軍統一調度才可以發揮出最高效力的,換句話說,也就是只能有一個大腦,否則如果各部私下指揮的話絕對會使行軍進度參差不齊,戰令層層傳遞詞不達意,從而導致滿盤皆亂,形同潰兵,這是戰場上最大的忌諱。
就像人的身體一樣,如果你的手腳不能及時得到大腦的控制,即使再強壯的身體也和癱瘓并無差別,戰場指揮亦是如此。
所以即使知道站在最明顯的位置上會有讓敵人暗箭偷襲的機會,但作為主帥也只能選擇義不容辭地站出來才行。
這個道理,王金勝作為一個半路出家的業余將軍都被老文三令五申過,金凌云這種久經沙場的老將更不可能不明白。
故綜上所述,敵軍的這種現象著實稱得上是反常無比,也難怪王金勝會產生這種疑惑。
而韓玄章在仔細尋覓了半天之后,也是不得不承認,如果現在己方不顧一切地向對面進攻,是一定可以獲得先機的,因為只要敵人沒有第一時間看見帥旗升起的方向,就只能選擇各自為戰,而那便是自己一方將他們分而殲之的絕佳機會!
“不對,這沒有道理,敵軍怎么可能會故意賣給我們一個這么大的破綻,我覺得這是一個陷阱……大人,會不會是張執事那邊出了緊急狀況,沒有及時上報消息,其實金凌云已經親自帶人包抄到我們的背后了,如果是這樣,那就必須盡快回防了,否則我軍危矣啊!”韓玄章眉頭緊鎖著說道,他越想越覺得從一開始己方就已經落入到了敵人構造的思維誤區里。
“嗯,有道理,那你覺得,如果我們現在和對面說一告辭,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你猜對面會不會趁勢追擊然后狠狠的咬我們一大口?”王金勝忽然面露戲謔地說道。
“這當然不行!如果在撤退時又正迎頭碰上敵人的奇襲部隊,兩面夾擊之下那必然就是全軍覆沒啊………大人你還是不要再如此嬉鬧下去了,現在可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如果您有什么辦法,還請速速決斷,否則晚一刻危險就會加深一分啊!”饒是一向老成鎮定如韓玄章,這次也是真的有些急紅眼了,怎么大人還有心思開玩笑呢?
“呵呵,所以說玄章你的思路還是過于局限了,如果你真這么覺得,才是真正陷入了敵人的思維誤區……算了,多說無益,傳令三軍,隨我列陣在前,看我怎么親自把金凌云喊出來給你們看看。”王金勝仍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隨意擺了擺手后,便翻身騎上了黑淵,打馬直向對方戰陣而去。
韓玄章雖然并不明白他的信心來自于何處,但是此刻已經到了這種緊要關頭,除了跟著這家伙一條路走到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于是便也迅速收斂了其他不必要的情緒,立轉身飛奔去準備了。
片刻后,整個封狼中軍便已經集結完畢,擺好了陣勢,以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勢,正式當面對上了敵軍!
封狼軍的將士們在一個已經可以看清敵人面部輪廓的距離,望著對方手中泛著寒芒的槍尖不自覺地感到有些心驚膽顫。
每個人的心里都十分的沒底,自己真的能戰勝這些看上去就訓練有素十倍有余的強大敵人嗎?
然而王金勝卻仿佛對身后將士們的蠢蠢欲動的情緒和偶爾傳來的幾聲竊竊私語置若罔聞。
他閑庭信步地好像在自家院子里遛彎一般,徑直走到了距離他最近的一名金甲敵軍面前開口說道:“你們家大帥呢,告訴他我們來了。”
那金玄衛抬頭愕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停地和一旁的同僚交換眼神,仿佛沒想到對方的主帥居然會如此行事。
“行了,別在那眉來眼去的了,當我不知道你們那點小心思,不就是在想該說不在還是不知道嗎,難道還會有別的答案?我就是隨口一問,別太緊張,本將軍也無意為難你們,去把能主事兒的喊來吧,這個總有吧?”王金勝不置可否地說道。
那金玄衛這次聽完卻是沒有再露出什么為難之色,和一旁的同僚相識點了點頭后,便拱了個手恭敬說道:“請將軍稍后,我這就去將校尉大人請來。”
說完便把手中的長槍遞給了同伴,一路小跑回去喊人了。
王金勝見狀心中好笑,還整得有模有樣的,我看你老金能憋到幾時。
未過多久,只見敵方戰陣中忽然中門大開,讓出了一條通路來,當中一名銀甲小將須臾間便身騎白馬亮相而來,正是馮卓軍。
王金勝看見是他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緊接著便調侃道:“馮將軍,這么巧啊,又是你?我說你們北軍不會是江郎才盡了吧,怎么送信跑腿值班都是你一個人,不嫌累?”
“哈哈,王將軍真是好膽識,都已經火燒眉毛了卻還有心思調笑馮某,正是如你所見,大帥已然帶著我部精銳繞后去包圍你們了,馮某實力不濟,平時確實也只能干點跑腿打雜的活,所以這留守正面誘敵深入破差使,也只有我來做了。”馮卓軍面上佯裝苦笑,卻于輕描淡寫間拋出了一個爆炸消息。
他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位于前端的封狼軍將士們可以說是聽了個清清楚楚,于是陡然間便七嘴八舌地如同炸開了鍋一般。
“吵什么吵!都給我消停點,人家說什么就信什么啊?我還說我已經派人去玉京把成王老巢給搗了呢,阿烈,帶人下去給我整肅軍紀,這么容易就輕信敵人的話,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金勝并沒有被對方的話語影響到分毫,只是回頭吩咐了曹烈一句,而后便轉身繼續笑瞇瞇地對馮卓軍說道:
“那也就是說,此地現在的最高管事確實只剩下你一人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