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靜打量著眼前這名面容剛毅的年輕人,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產生任何惱怒的情緒,反而目露欣賞地說道:“很不錯的眼神,只可惜沒早一點遇見你,不然我會親自選拔你加入影衛。”
曹烈的面龐上聞言卻并沒有露出一絲情緒,只是依然冷冷地盯著對方。
如果眼神可以出刀,那這個女人已經被他千刀萬剮。
“父親!祖前輩!你們沒事吧!妖婦我殺了你!”
就在這時,一聲沉厚雄渾的焦急聲音急促地響起,只見一名魁梧漢子陡然出現在了曹烈的身旁,舉著一把大刀就要向爾靜砍過去,正是緊隨曹烈身后趕來的石昭。
然而還不待他沖過去,卻忽然發現衣袍被曹烈伸出手來緊緊地攥住。
石昭的身形頓時一滯,回頭望向曹烈,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石師兄,你且先去安頓好二老,然后抓緊時間回援其他弟兄,這里交給我就夠了。”曹烈一改往日是一個謙遜的態度,十分堅決地說道。
石昭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復雜。
他雖然性格向來憨直,但卻并不代表愚鈍。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明白,自己此時最應該做的是什么。可是作為師兄,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弟一個人承擔這么嚴重的風險。
可他看著對方那雙深邃的眸子,憑借著這么久時間的相處,便也已然明白師弟這是動了真火,所以猶豫了再三后還是說道:“那好吧,其他事交給我,你專心對敵,千萬小心。”
曹烈聞言忽然面向了他,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石昭見狀也是撓了撓腦袋憨厚一笑,便過去攙扶受傷的祖安和石中建了。
“讓我來吧。”
正當他將兩位老人扶到營房的墻邊坐下,想要簡單處理一下他們的傷勢時,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道讓他感到頗為不自在的聲音。
石昭驚訝間回頭望去,赫然發現正是和鳴玉營有著無法化解之仇的虛一。
見說話的居然是這個人,石昭的眉頭頓時擰做了一團,如果不是看見對方身旁站著的文翊,說不定他會直接語出不遜。
作為一個嫉惡如仇的真正武者,石昭向來嫉惡如仇。
雖然他將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知道對方可能是來幫助自己這方的,但長久以來對影衛的積怨,還是讓他不能立刻放下戒備。
“就當是賣老夫一個面子,信他這一回,你放心,我不會做出對不起王金勝那小子的事情。”文翊神情鄭重地保證道。
石昭聞言雖然還有些猶豫,但本著對文翊的信任,心中的抗拒也已經是消去了大半,終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但憑督師安排。”
說罷他轉頭看了一眼虛一,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起身讓開了位置。
虛一見狀也是對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耽擱,直接先來到了傷勢最為嚴重的祖安先生身邊,手指連動,便封住了受傷的經脈,而后又迅速利落地用獨特的手法拔出了對方胸前的那柄繡刀,丟在了一旁,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玉瓶,輕輕灑上了一點粉末在祖安受傷的位置,須臾間便已是止住了鮮血。
“咳咳……”只聽祖安先生忽然頗為痛苦地咳嗽了兩聲,卻是已然醒轉了過來。
石昭見狀趕忙跪伏到了一旁,幫老人家運功推氣。
虛一微微掃了一眼后也不再耽擱,徑直來到了石中建的身旁。
后者的傷勢相較起前者來要輕得多,只是傷及了肩胛處的筋骨,癱瘓了一條手臂而已。
但石中建整個人卻是已經癱坐在了墻根旁,雙眼中少了從前那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多了幾分屬于普通老者的迷茫。顯然相比起身體上的傷勢,對他造成更多的還是心靈上的打擊。
虛一默默地幫助石中建用同樣的手法止住了血,然后便回頭看著石昭說道:“令尊已無大礙了,只不過你旁邊那位雖然萬幸沒有被傷到心脈,但卻被洞穿了氣門,一身修為已經是消散殆盡了,縱使保住了一條性命,恐怕將來也是個廢人了。”他說的很直接,沒有絲毫隱瞞。
而一旁的石中建聞言頓時驚醒了過來,面露悲戚地向著祖安先生那邊靠近過去,努力抓著對方的手哽咽著說道:“老哥哥……”
“咳咳……無妨,我這把老骨頭本就沒幾年活頭兒了,能留下條命來……咳咳……已是萬幸…”祖安先生的嘴角咳出了一抹暗紅色的血液,但語氣中卻帶著一抹釋然。
顯然早年間受傷的經歷,早已讓他看開了這方面的事情,而在重新找回自己的小徒弟之后,便已然再無遺憾了,這次本就是懷著報恩的死志而來,又怎會在意武功盡廢這種小事。
石中建看著老友如同遲暮般的神色,頓時虎目含淚,緊攥著對方的手心久久無法言語。
望著兩位失意的老人,石昭也感覺心中一陣難過,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收斂起了情緒,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督師的恩德,昭不敢忘。”石昭起身向文翊躬身行了一禮。
他知道虛一是看在文翊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的,所以這個人情還是應該算給文翊。而另一重原因,則是因為他心中還是有些轉不過那個彎來,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那個曾經的仇人,現在的恩人。
但糾結了幾息后,他便作出了決斷,不再耽擱,也鄭重地向虛一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往日的恩怨,一筆勾銷。”
說罷不待對方回答,便提著長刀一轉身離開了此處,重新回到了戰場之上。
文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兩個氣息虛弱的老者,微微嘆了口氣。虛一也只是默默地將視線投回了校場的方向,不再言語。
此刻的不遠處,對峙還在繼續。
曹烈用余光將剛才的一切盡收眼底,此刻見兩位老人暫且無恙,便也重新架起了長刀,打算心無旁騖的對敵。
“很好,我之所以等了這么久,就是想在你身上看見這種狀態,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爾靜嘴角上揚,邪魅淺笑。
曹烈依舊沒有開口,而是直接提刀撲向了對方。
比起言語,他更喜歡用刀來說話。
這是王金勝教給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