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同意,也由不得你。”
楚國國君忽然露出一抹猙獰神色:“我也覺得眼下正是需要動用這張底牌的時候,這不怪我們,只能怪謝言太過不知高地厚。”
“那個該死的東西太過逾越了!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是一個低賤的雜種,怎么敢與貴族爭奪帝位?”
楚國國君的呼吸聲急促,暴怒充斥在他的腦海,肆意地從口中發泄出來:“任誰來當皇帝都好,只是不能是這樣低賤的雜種。凡人便是凡人,貴族便是貴族,若是這都可以交換,底下的一切不都亂了套?謝言太過不知高地厚了,便是人族淪落到那樣悲慘的下場,也怪不得我們,只能怪這不知高地厚的雜碎。”
這樣的話語中連一絲一毫的道理都找不出來,但這正是楚國國君真實的想法,他的父親是貴族,他的兒子也是貴族,生便要比普通人高上一等。
他可以接受楚國覆滅,甚至可以接受自己的身死,但他無法接受低賤的人爬到自己頭上去,不能接受有人破壞這延續了幾千年的規矩。
這樣的想法與他的身世有關,楚國國君時候流落街頭,與幾位師兄一起被一位大儒收養。
他的師兄們才德出眾,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對楚國國君這位師弟也很是照顧。
他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便會是永生永世被師兄們呵護的師弟,永生永世安全無憂,也永生永世暗淡無光。
不過后來他的身份被揭曉,那一,也是他幾位師兄的死期。
這位楚國國君的心地有些病態,不被幾位師兄保護著,卻不覺得感激,反而被一種莫大的嫉妒侵襲,平素里不彰不顯,掌握權力之后才露出猙獰的爪牙。
他在行為上“戰勝”了自己的幾位師兄,在精神上自然也力求如此,但他能勝過自己的師兄什么呢?無論智慧、德行都相差太遠。
他能夠獲勝的,只有自己的地位。
他是貴族,生便比是普通饒師兄們高上一等,理所當然如此,無論力量還是精神。
這是支撐他自我勝利的最大依仗,而若是謝言成為了新一任的子,這樣的依仗便將煙消云散,所以他決不能容忍,不肯承認自己一無是處的事實。
“三票之中,有兩票同意。”
齊國國君看向臉色蒼白的韓國國君:“開始罷,再猶豫下去,只會讓戰損擴大。”
韓國國君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澀,他沉默著,猶豫著。
最終點零頭。
他獨自一人向著西方行去,行路的時候,感覺腦海中昏昏沉沉。
似乎有什么沉重的東西正在沉沉墜下,將要壓垮自己的心,韓國國君走路的時候身軀在微微顫抖,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眸里卻暗淡無光。
每走一步,他便覺得沉重感越重一分。
“不……我必須要獲勝……”
狠狠搖了搖頭,韓國國君竭力將心頭的壓抑拋去。
“我是最適合的一國之君,一步步走到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他狠狠咬著嘴唇,借助疼痛感讓自己清醒。
“不容許回頭!”
雙拳狠狠握緊,韓國國君加快腳步,就在這時,他忽然敏銳發覺出異樣。
似乎什么人在注視著自己。
不……或許不是人,而是什么巨大的龐然大物,韓國國君迷惑地抬起頭,望向幕。
“幕之上,正有什么東西在看著我嗎?”
韓國國君心頭疑竇,難道老當真有眼?
但也不過只是感覺而已,韓國國君并不像陳修那般時刻相信自己的直覺,搖了搖頭便拋諸腦后。
就在踏步的時候,他的面色忽然驟變,想到了一個可能。
“或許老無眼。”
“有眼的是那位!”
他想起了那個留在自己記憶中的名字,那個曾伴著漫雷霆走來的白衣少年!
“如果是他的話……”
韓國國君的呼吸聲變得有些粗重了,一種莫大的恐懼與自責感在他心頭涌現。
不知為什么,他竟又回想起了陳修過的那句話,那句讓他受益頗深的話。
“韓國需要的,如何會是我這樣能夠移山填海的人物?”那是第一次宴會相見時,那個穿著蠶絲白衫的少年離開時所的話:“它需要的,是能夠開墾出高山,挖掘出海洋的人物。”
“開墾高山,挖掘海洋的人物……”韓國國君喃喃這句話,每時每刻想起,都覺得是至理名言。
世上需要的,絕不是修行者,而是踏實勤奮,辛勞揮灑汗水的普通人。
他們開墾出高山,于是有了果實與樹木,他們挖掘海洋,于是有了各種魚類與食言。
世上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物。
“我依靠修行者的力量,就算獲勝了,又當真是我想要的嗎?”韓國國君身軀顫抖。
兩種選擇在他腦海中不斷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讓他痛不欲生,他不知道哪一個是對,哪一個是錯,只能無休止地忍受這痛苦。
“必須要做出決定!”
韓國國君聽到遠方的殺伐聲,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韓國士兵身死,不容許再猶豫了,無論如何,都要給出一個答案,給出一個章程。
“我的選擇……”
他喃喃出聲,眼眸里終于變得堅決,雙拳握緊,惡狠狠地將要開口。
就在這時,他的眼眸忽然變得愕然,變得驚駭。
他看見遠方有人影走來,那是一個穿著黑袍的少年人,模樣看起來很是清秀。
只是那少年人渾身上下染著血,一身黑衣都被血沾得通紅,難以想象他到底殺了多少人。
還有他渾身上下恐怖無邊的氣勢,哪怕是感知不到修行者的韓國國君也霎時間覺得心悸,如同有人一瞬間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是你……”
韓國國君瞳孔驟然一縮,臉上的驚駭神色無法掩飾,他萬萬不曾想到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這個人,這個本應該死掉的人。
“的確好久不見了。”
林詢朝著韓國國君露齒而笑。
“好在本就不怎么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