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存在著不能提及,不能碰觸的東西。
林方絕不愚蠢,事實上,早在與陳修見面之前他便思考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他甚至已經想到了許多陳修的計劃或目的,只是沒有一個與“更上面的東西”有關。
因為那不是能提起的名字,不是能利用的東西,世上的大人物彼此爭鋒,追逐利益,不擇手段,但他們的計劃,沒有一個與“更上面的東西”有關。
世俗人的小打小鬧不被更上面的東西放在眼里,他們著眼于更高處。
“屏蔽錄像與網絡!”林方面目顯得猙獰,他素來風度翩翩,此刻臉色卻駭人得可怕,吼著發布命令。
他身后六位林家的改造者驚懼,連忙關閉錄像與網絡,這樣做的代價有些大,關閉了錄像,其他人便會議論紛紛,猜測暗中的隱秘,猜測是否是林家不敵,這對林家的臉面是一種極大的損傷。
正是因此,哪怕剛剛陳修叫囂著要覆滅林家的時候,林方也未曾宣布關閉錄像,因為他心中自信十足,自信可以用事實讓所有人明白,眼前這個少年人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但現在他不得不關閉錄像,涉及到更高的東西,必須要萬分小心與謹慎,哪怕損害林家的臉面也在所不惜。
三大家族的歷史極為久遠,可以追溯到幾千萬年前。
這是一段漫長的歲月,便是沒有壽命限制的改造人也沒有多少能經歷如此漫長的歲月,時光長河中總是會出現意外,強大、長生不死的改造者也會一個個隕落。
但那個更高的東西到底存在了多久……沒人能說得清。
找到世間已知最長壽的改造者,他也會告訴你早在他出生前,那個更高的東西便已經存在,甚至有一種說法,自從這座世界出現的那一刻起,那個更高的東西便隨之應運而生。
三大家族猜測過,幾千萬年以前,是否有舊的三大家族?或許存在過,那如同三大家族一般浩瀚的龐然大物,又有誰能讓它們不留痕跡地消失?
林家掌握權柄,謝家隱世獨立,吳家掌握世俗的一切隱秘,這三大家族高高在上,被世上所有人頂禮膜拜,可若是觸碰到更高的東西,那么便是三大家族也有可能不留痕跡地湮滅,成為時光長河里揚起又平靜下來的浪花,像是偉岸的巨人一腳踩死螞蟻千辛萬苦建造的“龐大”建筑。
“你瘋了!”林方獰笑,“想要找死可以,但不要連累林家!”
陳修瞇起眼眸,依舊微笑,依舊淡然自若,看來那個讓周風都忌憚的更高存在果然很是可怕,他只是稍微提上一句,便讓這林方徹底喪失了理智。
而越是如此,陳修便越是想要見上一見,他從不覺得這世上存在著什么不能企及的東西,他天生便擁有不懼怕一切的膽魄。
林方大口大口吸進空氣,借此來讓自己清醒,看著依舊篤定自若的陳修,一種莫名的火氣在他心頭竄動,目光卻遙望更遠處,冷冷道:“還躲藏著干嘛?現在才想著與此事撇清關系已經太晚了。”
他看向的地方原本空無一物,此刻才有東西漸漸凝實,那是三個男人,都戴著面具,身軀有些佝僂。
這似乎是三個年紀蒼蒼的老人,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滿頭白發以及遲緩的腳步都可以證明。
“這件事與我吳家無關,按照規矩,我們是觀察者,只是注視,沒有插手的道理。”為首者的聲音也很是滄桑與萎靡,顯得有氣無力,讓人生怕他說不出下一個字。
三大家族之中,吳家掌握所有的隱秘,陳修猜測,這恐怕便與他們的行事風格有關。
他們潛藏在暗中窺伺一切,但卻不插手阻撓,這讓他們天生處于一種超然的地位。
尤其是他們的隱身設備,很是精妙與非凡,便是陳修也只有偵查四周時才能從隱約的空氣波動中探知一二。
但他只能探查到哪里有人,卻無法知悉空氣中藏著幾道氣息,更無法知曉他們在做些什么。
這還是因為此地較為僻靜的緣故,若是身處鬧市,便是陳修恐怕都無法查探到吳家改造者的蹤跡,而若是他們在那時候出手偷襲……光是想一想,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可更高的存在超脫了規矩。”
林方聲音冷漠:“世上所有的規矩在更高的存在面前都不適用,你們吳家既然看到了,便注定逃脫不了,若是這瘋子當真做了什么觸怒更高存在的事,到時追究下來,林家與你吳家都要被問責。”
三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依舊佝僂著身軀,沉默著,一語不發。
只是他們身形沒有隱匿進虛空,這說明他們認同了林方的話,已經決定要插手這件事。
吳家的規則是只注視,絕不插手,但規則在更高的存在面前無用,人不會在乎螞蟻的規矩,只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那么未曾現身的,便只剩下謝家。”
林方背負雙手,淡淡開口:“謝家雖然超然,但三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兩人陷入了麻煩,謝家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我已經通知了謝家。”
戴著面具的男人似乎在笑,這笑容陰惻惻的,依舊很是蒼老:“如此一來,他們便不得不到來。”
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來形容三大家族的關系其實并不恰當,至少前四個字絕不恰當,林家與吳家遭遇了意外,所以要將謝家也拖下水,如此一來便是更高的存在怪罪下來,三大家族也將一起受罰。
除去更高的存在之外,能威脅到三大家族之一的,只有另外兩大家族,因此他們彼此制衡,暗地里使絆子,類似眼前這一幕的事并不罕見。
林家原本的打算,是只靠自己解決這件事,要么與陳修何解,要么便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殺死,但那時他們還未曾遭遇這樣的變故,未曾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但現在既然有了危險,一切的計劃便都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