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風冷笑一聲,卻也無法反駁,這方先生所依靠的,的確是他出身帶來的巨大優勢,但他對此竟也不加絲毫反駁,坦然受之。
而陳修一直沉默無言,他不在乎方先生的手段是否光明正大,他要思考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贏下這一戰!
滿天雷霆之中,忽然一道光影急促閃爍!
林闕等人一瞬間睜大眼眸,便連方先生都面色大變,那光影正是陳修,快到極致的陳修。
他在滿天雷霆之中橫沖直撞,竟然不易且,徑直朝著方先生蠻橫沖撞而去!
有雷霆劈在陳修身上,劈得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劈得他皮開肉綻,劈得他渾身上下呈現出焦炭色澤,他都不管不顧,眼睛里的兇光如同一頭惡獸。
他的念頭只有一個!
殺了這眼高于頂的禽獸,殺了這惺惺作態的雜種,將他那張該死的臉狠狠撕爛!
這樣的氣勢太過駭人了,以至于方先生的攻擊都不由微微一怔,一剎那之間,竟然被嚇得生出恐懼。
高手之間,一瞬間的恍惚都是致命,最終獲勝者,往往是出乎預料者。
陳修的打發,便大大出乎了方先生的預料,這樣悍不畏死、宛如兇猛野獸般不管不顧地進攻,還是他有生以來頭一遭遇到。
也是最后一遭。
方先生尚未曾回過神來,忽然覺得一股巨力在自己五臟六腑迸發,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輕輕呻吟出聲。
這位自稱為神祇、高高在上的方向生,忽然覺得眼前在漸漸模糊,他抬頭,看見陳修冷漠的目光。
“你的家族,是你最大的依仗。”
他聽見陳修的聲音,森蘭得、漠然地響起:“而我自己,便是我的依仗。”
方先生瞳孔驟然一縮。
他能感受到,自己將要是了,那種生命飛快流逝之感太過真切。
但他忽然覺得有更重要的事。
有比“自己將要死了”這件事更重要百倍千倍的事。
但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方先生竟忘卻了,他絞盡腦汁去回想,想要得到那個模糊的、縹緲的、遙遠又近在咫尺的答案。
“是了,是了!”
忽然,方先生眼睛里迸發出亮光,他記起來了,記起來那件至關重要的事!
他忽然笑了,笑得暢快,笑得肆意,笑得身軀顫抖,笑得臉上浮現出病態的潮紅。
“我想起來了……”
他如夢囈般喃喃:“我想起來了……我還沒有輸!我還沒有輸!”
這話音落下,一旁的周風嚇得大驚失色,陳修艱難揮出這樣的一拳,竟依舊不足夠取勝嗎?
林闕一行人則歡喜若狂,他們原本見到方先生身落敗,個個面如土色,此刻卻一瞬間從地獄來到天堂。
只有陳修臉色漠然,平靜地呼出一口濁氣。
方先生依舊在笑,隨著時間流逝,這笑聲越來越暢快,也越來越虛弱,忽地,方先生瞳孔驟然一縮,閉上了眼眸。
“方先生……死了?”
周風見到這一幕,頓時疑惑不解,林闕等人更是面色大變,眼眸里的狂喜一瞬間被絕望替代。
“這是怎么回事?”林闕喃喃出聲,他不明白,上一刻方先生還癲狂大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怎么會一瞬間突然暴死。
只有陳修明白究竟,淡淡道:“他說的勝負,并非是指這一戰,而是我與他的信念之爭。”
這句話自然不是解釋給林闕,而是說給周風聽:“我依靠的是自己,他依靠的是他身后的家族。方先生雖然死了,但他自信他身后的家族會將我挫骨揚灰,碎尸萬段。”
周風這才明白過來,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方先生的想法沒有錯,陳修殺死了方先生,但這只是開始而已。
這一戰并不公平,陳修戰勝的,不過是一座巨大冰山的小小一個角落,暗地里的龐然大物還沒有現身。
那個可怕的、古老的、巍峨的龐然大物,如今正蟄伏在高處,目光冷冷地掃過眾生。
他們將要來了,不會太快,因為方先生的死還不足以讓那樣的龐然大物震怒,但也不會太慢,如陳修這般敢挑戰其威嚴的渺小生物,必然會引得某些動一動腳便會山崩地裂的人憤怒。
“方先生背后的勢力,你知道多少?”
陳修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林闕道。
而這位黑市之中的梟雄此刻竟被陳修一個目光便顯得戰栗顫抖,面如土色答道:“我……我只知道名字。”
“方先生曾說我等不配知道他的來歷,但又一次偶然提起過,他背后的勢力,名叫……名叫天元閣。”
林闕說完之后,又戰戰兢兢地看了陳修一眼,恍惚間似乎又回想起這少年一拳打死方先生的一幕。
他對方先生都敬若神明,對這打死方先生的陳修,自然更是驚恐畏懼到極點,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敬,生怕眼前這位一發怒,自己便步了方先生的后塵。
“天元閣嗎……”
陳修喃喃了一句,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只淡淡道:“你們去罷。”
“是!是!”
林闕一行人如獲大赦,連忙急匆匆地離去,他們背后都溢出冷汗,劫后余生的欣喜讓他們想要歡呼出聲,害怕陳修發怒才不敢發一言。
“當真要放過他們嗎?”周風卻皺起眉頭道,他知道林闕一行人都不是好人,一路上不知道犯過多少殺孽,早便是該千刀萬剮的罪行。
林闕一行人的腳步驀然頓住,臉上豆大的汗珠一瞬間滾落在地,說來可笑,他們在此之前絕不會相信自己的明白會因這少年一言而定。
他以前曾兩次遇到過陳修,都只將這少年當做白三云的跟班,不曾記在腦子里,而經過第三次的會面,陳修的身影,他恐怕一生一世都忘不掉了。
“讓他們去罷。”
陳修淡淡搖頭,周風見狀,這才點了點頭。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大人大恩大德,小的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林闕頓時大喜,連忙誠惶誠恐地磕頭,見陳修目露不耐之色,才連忙逃也似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