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日尊者!”
有人認出這道恐怖氣息的主人,不禁露出駭然與恭敬神色。
“與天日尊者作對的是誰?竟然這般不識好歹?”
也有人義憤填膺,方才天日尊者大義滅親的壯舉猶自在他們腦海中回蕩,因此不問是非,便已經下意識站在了天日尊者的一方。
“是那位陳修……嘿嘿……這蠢貨到處裝瘋賣傻,如今總算撞到硬茬手里了……嘿嘿,天日尊者嫉惡如仇,豈容你這小子活過今天?”
當看清天日尊者的敵手竟是陳修,眾人的話語頓時更加冷厲了幾分,渾然忘記了方才面對妖魔時第一個開口的并非是什么天日尊者,而是這個被他們百般譏諷,所謂裝瘋賣傻的蠢貨。
天日尊者兇名赫赫,何曾與嫉惡如仇四字沾得上邊?更何況便是他當真嫉惡如仇,陳修又惡在了何處?在三條小徑之外,他告訴眾人真正的道路是一片真心,方才面對妖魔,哪怕一開始并不知曉這妖魔不過是殘念時也敢奮勇當先。
與之相比,這天日尊者一開始卻不算如何大無畏,當看清妖魔的真相之后,方才做出所謂的“大義滅親”,真正仁善者被人辱罵,沽名釣譽者被萬民推崇,這件事錯得離譜了。
陳修臉色不算好看。
“現在才知道害怕,已經太晚了。”
天日尊者微微一笑,目光里滿是戲謔:“你犯了必死無疑的大錯,誰都救不了你,你是地上的螻蟻,怎么敢殺天神的狗?方山岳雖然不爭氣,但既然掛了我的名頭,便不是你這樣的東西可以招惹……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那我們尊者還有什么威信?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在我們面前嘰嘰喳喳,自命不凡?未免太沒有規矩。”
按照他的道理,陳修做錯了事,如今該付出代價了,尊者高高在上,哪怕是一條狗也比人高貴幾分。
陳修呼出一口濁氣:“我并非是害怕,只是有些傷感。”
“傷感……”
天日尊者喃喃著皺起眉:“傷感些什么?”
陳修有了搖頭,沒有與天日尊者多說,這樣的人,便是與他解釋也是浪費口舌而已。
他是所謂的尊者,是無數人尊崇的神明,但在陳修面前一問也不值,這一戰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期待。
這一戰,陳修早已期待太久了,他期待與尊者的對決,期待與這座宇宙真正強悍生靈的碰撞,期待檢驗自己的修行。
尊者的確強大,但如今的陳修……自信不會遜色。
就在這一戰將要爆發之時,忽然有一個小童到來,在那位天日尊者耳旁低語幾句。
陳修皺起眉頭,瞧見天日尊者面色陡然之間一變,一身氣息驟然收斂,竟然露出笑容道:“既然是那位的意思,那我自然應當尊崇。”
天日尊者語罷,竟然掉頭便走,只冷冷甩下一句:“難怪敢如此大膽,原來是得了那位的庇護……哼,下一次可就沒這么好運了,小子。”
“那位……”
陳修皺起眉頭,渾然不知天日尊者口中的言語是何意,那位到底是哪一位,為何區區一句話便能讓天日尊者退卻,讓這場自己期待已久的大戰消弭于無形,又為何要幫助自己?
陳修回想起自己一路上的遭遇,卻并未曾發覺何時遇到過有如此能量的大人物。
“除非……”
陳修目光一亮,忽然抬起頭,向著東方望去。
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穿梭,漸漸落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身上,而那男人也發現了陳修的目光,于是微微一笑,拱手做出一個飲酒的手勢。
“原來如此。”
陳修豁然開朗,明悟過來。
幫助自己之人不是其他,正是白三云。
上一次自己放過了白三云,沒有乘著他將死之時要其性命,而如今便是報答,他認定自己在天日尊者手中必死無疑,因此才請他的同伴出言,阻止了這一場戰斗。
陳修知道,他這并非是想化干戈為玉帛,只是想要償還些恩情,如此一來,才好在下一次斬下陳修的頭顱。
兩人曾約定下一次見面之時,要先飲一杯酒再絕生死,如今便可以算作所飲的那杯酒,再之后,便要在刀光劍影之中見真章了。
陳修微微一笑,便將這些事拋諸腦后,未能與天日尊者一戰雖然遺憾,但與之一戰在所難免,只是時間稍微延后而已,犯不著因此可惜。
更值得在意的,是那位與白三云聯手的存在,竟然一句話便讓天日尊者這等梟雄退卻,此人又是何方神圣?又會在什么時候與什么姿態與自己遭遇?如果能與這樣強大的存在交手,那才是真正的幸事。
一場爭奪就此消弭,眾人自是各自行路,只是沒有見到陳修被天日尊者殺死難免令一些人心頭失望。
也有人猜測天日尊者未曾動手的原因,沉吟道:“依我看來,應當是那小子總算知道進退,知道什么人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因此磕頭求饒,那天日尊者心頭憐憫,才放他一條生路。”
“可我為何沒有見到他下跪?”有人皺眉。
“我站得近些,他何止不曾下跪,反而還笑嘻嘻地說了些什么……恐怕是這陳修獻出寶物,才讓那位天日尊者格外開恩。”第三人道。
“如此說來,這小子當真來路不俗了?否則為何這么蠢的小子,也能擁有如此強大的修為。”
“這……我卻不知了……”
陳修聽到這些議論紛紛,倒也未曾在意,周風卻心頭憤憤,謝千秋不知為何,竟也有些不甘,似乎見這些人侮辱陳修,便連帶著在侮辱自己一般。
“這是……”
忽然,走在前方的修行者們齊齊停步,有人面露驚駭之色,忍不住失聲。
場中轉瞬間一片大亂,有人恐懼萬分,還有人掉頭想要逃竄,便是一些神祇不足畏境界的尊者也神色凝重。
陳修等人走在后面,看不真切,都露出疑惑之色,只有秦七方微微一笑:“我說過了……”
“真正的兇險,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