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讓陳修在意的,是青藤道人身上的氣機。
這氣機讓陳修覺得熟悉,覺得心悸,覺得心頭在一陣陣發涼。
這氣息與那位制造太古鐘的古老存在相似!
這青藤道人縱然并非那位古老偉岸的存在,也一定與那位古老存在有著天大的關聯,既然如此,此行還依舊不能掉以輕心。
一旁的秦七方見到陳修警惕神色,不由失笑道:“不必憂心,既然是青藤道人有請,那便斷然不會有什么兇險。”
謝千秋詢問道:“青藤道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知道這個問題陳修與周風問不出口,唯有自己乃是這封魔星里的土著,不知曉這位鼎鼎大名的青藤道人自然也不足為奇。
秦七方淡淡瞥了謝千秋一眼,似乎不屑置答,顯然無論是問題的含金量還是提問的人都讓他頗為不屑,只是顧忌陳修的面子才頗為不耐地答道:“青藤道人的名號你都不曾聽過……嘿嘿,蒼藍星域,上至行將就木的老人,下至牙牙學習的小童,便沒有人不認得這位生命如雷貫耳的大圣人。“
他明知謝千秋出自土著星球,理所當然不會聽過青藤道人的名頭,之所以故意裝作不知,自然是為了奚落謝千秋的出身。
微微一頓之后,秦七方繼續道:“青藤道人乃是真正的仁人志士,修辦學宮、行俠仗義,拯救黎明蒼生于水火之中,據說他日行一善,每日里不做一件好事便不許吃飯、不許睡覺,這是他自己定下的規矩,數千年來都沒有違背過一天。”
這句話落下,便是陳修都禁不住有些詫異,日行一善,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可真正做起來卻難如登天,如此數千年的堅持與執著,難怪被人稱作“圣人”。
“那么青藤道兄請我來……”
陳修皺起眉頭。
“自然是為了日行一善。”
青藤道人笑道:“我已經注意過小友你很久了,知道你在三條小徑前的言語是出自真心,如此良善仁義之人,豈能夠這樣平白無故地死去?”
陳修聽后微微一怔,他向來不相信天上掉餡餅之事,只是既然是這樣的所謂圣人,心血來潮幫助一位年紀輕輕的少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奇事。
只是他心中依舊有些疑慮,這位青藤道人的氣息畢竟與那位制造太古鐘的古老存在相似,不能夠對之全無保留地信任。
“敢問道兄修行的功法?”
陳修忽然問道。
青藤道人微微一怔,他來解陳修的燃眉之急,本以為這少年會欣喜若狂,卻萬萬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句話,愣了愣才答道:“我所修行的功法并不特殊,乃是我大荒道宮的大荒訣,大荒道宮之中,上至長老道主,下至剛剛入門的普通弟子,盡皆修行的是這門功法。”
陳修心頭一跳,一個人的氣息與其修行的功法息息相關,若是自己所菜不錯的話,那位制造太古鐘的古老存在,恐怕也是大荒道宮的一員,也只有如此,這位青藤道人與那位古老存在的氣息才會如此相近。
只是這位青藤道人是否知情,又是否別有用意,陳修便無論如何都無法知道答案了。
看著陳修定定思索,一旁的秦七方已然露出不耐之色,他實在不明白這有什么值得考慮的,分明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哪里有讓他從手中溜走的道理?
就連周風都有些欣喜,他知道陳修的打算,但能不與天日尊者這樣的強者交手總歸是一件好事,更何況與這位青藤道人有所接觸,或許便能順藤摸瓜,找到那位制造太古鐘的大能信息。
“多謝道兄的一片盛情。”
沉吟良久之后,陳修拱手,行了一禮。
眾人見狀都是大喜,青藤道人也滿意地點了點頭,可聽見陳修的下一句話,臉上的神情便齊齊變成了愕然。
“請容我拒絕。”
這五個字沒有什么震人心脾的語氣,很平靜,很自然,似乎陳修所說的不過是“天氣不錯”、“吃過午飯”,而非拒絕這樣一位大人物的好感,拒絕將一場刀光劍影、九死一生的廝殺消弭于無形。
“為什么?”
青藤道人素來有一種萬事皆在掌握之中的冷靜,此刻卻忍不住皺起了眉。
陳修不假思索地答道:“因為我的目的,本就是與那位天日尊者一戰,我想要知道自己如今的實力到底如何,是否有能夠戰勝尊者的能為。”
這話音落下,周風與謝千秋這等不知尊者恐怖之人還好,其他人卻是一瞬間便露出滿臉的驚愕與駭然之色,更有甚者,甚至噗嗤一聲嗤笑出聲,在青藤道人的眼神制止下才連忙收聲。
“你有這樣的心思,這很好,少年人慷慨激昂、奮勇向前,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壞事。”
青藤道人微笑著道:“只是人貴自知。”
“并非是說小友戰力不夠,只是以這樣的境界戰勝尊者……你可知有多么困難嗎?便是我大荒道宮的弟子中,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
青藤道人的最后一句話讓陳修聽得詫異,那大荒道宮的絕大部分弟子都有越階斬殺尊者的能為嗎?
一股豪氣頓生,陳修微微一笑,既然其他人能夠做到,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可懼?那說明有這樣一條道路,雖然狹窄、布滿荊棘,但只要大踏步行走便是。
更何況便是無人能夠做到,便是沒有這樣一條道路,陳修也將披荊斬棘,開辟出一條。
陳修知道青藤道人的提議無疑是從天而降的巨大餡餅,能讓束縛自己的困厄煙消云散,甚至順著青藤道人的名頭,自己還能一路水漲船高,被萬人敬仰,漸漸成為蒼藍星域中也有赫赫聲名的大人物。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依陳修看來,困厄在一些時候也有必要,在泥潭中掙扎、爬起之后,才能站得更加筆直。
更何況他也不想一見面便承了這位陌生老者的情,且不論他是否懷有異心,陳修坦坦蕩蕩行走于天地,所以靠的,向來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