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瞬息間浮現,來得及閃躲,求生的本能霎時間浮現,逼迫著他邁步。
“但是不能躲開!”
少年忽然狠狠咬住舌尖,借助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躲過了這一擊,蛇娘子便會明白我不過是個普通人,那么我便必死無疑!”
如果陳修當真是大修,何必去躲這樣弱小的進攻?只需要一揮手便可以讓一切煙消云散。
而若是這蛇妖明白過來,那便再沒有能讓她顧忌的東西。
眼下的自己絕沒有從這條發怒的蛇妖手中逃出生天的希望!
“只能賭!”
少年忽然狠狠咬牙,背對著兩頭蛇的臉龐滿是猙獰。
以生命為注,來一場潑天豪賭!
他賭身后急促襲來的細長之物是一條小蛇,如此一來,便會被自己身上的氣味驚退。
到時那兩頭蛇妖便絕不會再懷疑,這是自己唯一的生機!
這場豪賭所需要的膽魄與決心太大,少年狠狠咬著牙,依舊保持平緩的邁步。
他側耳去聽,身后的破風聲漸漸近了。
五米、四米、三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越是靠近,那種本能的恐懼便越是讓他恐懼,與生俱來的求生欲在驅使他逃命,但他不能那樣做,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異樣都不能顯露。
他依舊在邁步,每一秒踏出的步伐都很緩慢,很平靜,像是郊游的悠然自得的少年郎。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格外緩慢,每分每秒都如同千萬年。
終于,那破風聲到達少年周身兩米的位置,那是能令蛇恐懼逃跑的位置。
是生是死,就在此刻!
“嘶嘶!”
忽然聽到一陣蛇的吐信聲,那拐杖竟于半空之中忽然幻化成一條細長的毒蛇,吐信時露出猙獰的毒牙,靠近少年周圍兩米,那種來自本能的厭惡與恐懼便迫使這條小蛇逃跑,驚恐地掉頭逃竄。
“果然是一尊大修!”蛇娘子面色大變。
“起轎!”她不敢再逗留,急切地吩咐周遭四位抬轎人。
那四人都被吸干了精血,渾渾噩噩地聽令,穿著鮮紅嫁衣的蛇娘子理智終于戰勝了獸欲。
那頭老蛇也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恐懼在他心頭蔓延,自己竟然膽大包天對一尊大修出手了,這種不真實感讓他心頭狂跳。
但還沒行走幾步,蛇娘子忽然皺起眉頭,身軀微不可查地戰栗了一下。
她聽到了,聽到了聲音。
是那少年人的聲音,那少年轉過頭來,神色不再渾渾噩噩,不再念叨莫名的典籍。
他的神色有些冷,聲音不再溫和,緩緩道:“我要一滴精血。”
清晨的天幕下薄薄微光,林間的道路里森然殺機。
殺機并非來自那頭強大的蛇妖。
來自那位穿著單薄衣衫的少年。
少年渾身上下靈氣一毫也無,身軀也瘦弱淡薄,但殺意卻很驚人,肆意地迸發著,如浩瀚江河般波濤洶涌。
與此同時,一種難以言說的氣息驟然澎湃,讓蛇娘子心頭狂跳,她原本便覺得那少年身上有一股讓人忌憚厭惡的氣息,如今盛怒之下,那氣息竟然陡然加重了。
“前輩……對你出手的并非是妾身……”
蛇娘子的蛇頭變化成千嬌百媚的女子模樣,露出嫵媚的笑,看起來溫柔順從,笑起來煞是姹紫嫣紅。
她有些不甘心,精血是修行者的命脈,失去一滴,便是她也要傷筋動骨。
話音落下,那老蛇頓時大驚失色,恐慌在他心頭彌漫。
陳修卻不為所動,他的身軀挺拔,站直如同一根挺松,原本的容貌陽光溫和,盛怒之下卻有些令人驚懼。
這是不能讓步的時候,世界上存在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大修,但絕不存在被弱者騎在頭上依舊默不作聲的大修。
若是自己就此離去,這蛇娘子便是眼下驚懼退卻,稍后也必定會反應過來,到時自己便必死無疑!
他必須要讓蛇娘子流血,必須要讓她吃痛,這樣一來她才會畏懼,自己才有活命的可能!
陳修心頭在百爪撓心,求生欲在逼迫他逃走,但臉上卻一副篤定悠然的模樣,挺松般直立的身形一動也不動。
他背負起雙手,聲音悠悠響起。
“我有好幾位弟子,教導他們時,有兩個規矩。”
“一是公平,教導誰都要一視同仁,無論他是大修的后輩,還是街邊的棄童。”
他搖頭晃腦,篤定其詞:“公平,這是天地間頭等大的事。”
“第二個規矩,則是我自己的一個習慣。
“無論什么法,我都只教兩遍。弟子們天資愚鈍,只教一遍恐怕無法領會,教三遍又太浪費我的工夫。”
“因此我說話,也只說兩遍。”
“你聽真切了,這是第二遍……也是最后一遍。”
“我說……”
明明是個少年人而已,話語卻森寒冷冽得驚人,殺意在他眼眸里迸發,氣機太過恐怖了:“你想要殺我,因此我要你一滴精血,如此才能算公平。”
恐懼感霎時間浮現在蛇娘子心頭,讓她身形顫抖,戰戰兢兢。她明白過來,不可以試探一尊大修,自己糊涂了,必須要付出代價。
她做了不該做的事,冒犯了不該冒犯的人,如今勢必要有所覺悟!
不容許再猶豫,蛇娘子狠狠咬牙,靈氣氤氳間一滴精血從口中緩緩飛出,她的面色陡然變得蒼白,白嫩的肌膚浮現出些許皺紋,似乎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那滴血圓潤、鮮紅,散發出灼灼的熱氣,其中滾滾能量席卷,蘊含的修為與心血太驚人。
陳修見狀,終于心滿意足,露出微笑。
待得精血臨近之時他忽然張口,將其一口吞入口中,蛇娘子見到這一幕更是心頭驚懼。
“他竟不加凝練便將我的精血生吞……不愧是大修……”
恐懼與震撼一齊在她心中浮現,蛇娘子忍不住在心中浮現出念頭:“若是我能拜他為師……不,哪怕只是在他身邊當一名侍女……”
這個念頭剛剛浮起便硬生生地止住,她明白,自己又逾越了,沒有那樣的資格,便不能做與之對等的事。
這是這個時代的鐵則,什么階級便做什么樣的事,步子邁得太大便會招來禍患。
蛇娘子是這森林中的萬蛇之主,兇名讓周圍數十里之地聞之喪膽,但還沒有跟隨在少年身邊作為侍女的資格,欠缺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