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枝不變,賦詩賦流水難成。
深夜,整個曹府靜寂一片,由于是隆冬季節,院子里甚至連一聲蟲鳴都沒有。烏云籠罩著整片天空,使得曹府一片黑暗。
我與荼獨換上了一身輕便的服裝,站在院中,仔細的觀察著四周的動向。昨日我與院中發現的暗符,正是索命門內的暗語,上面的內容是索命門將于今夜潛入曹府,目標則是我與荼獨。
然而在索命門之中,每一房都有一套自己專有的暗符,目的是為了防止一旦哪房中人泄漏了暗符,不會影響整個索命門的運作。
但院中的那些暗符,卻正是柳房的暗符,如果這不是鵠鳩設下的陷阱的話,那么即將要來的人,只會是他們了。
我正想著,只聽得院中的矮叢之中發出一絲微微的響動,我與荼獨對視一眼。荼獨從懷中掏出短刀,直奔矮叢而去。
這時,幾枚暗鏢飛速的向荼獨的身上飛去。荼獨見狀,連忙閃躲,只見那幾枚暗鏢擦著荼獨的身體飛過,直奔我的方向而來。
我見狀正要躲閃,卻發現那暗鏢的身后系有一枚小小的香袋。我知道鏢上定藏有毒藥,即便我躲開暗鏢,亦會吸入鏢后香袋中毒粉。
于是我雙手一抖,瞬間一展長布從我袖中滑出,我抬手向前一兜,幾枚暗鏢頓時被我裹入了布中。
這時,我的身后發出了一聲響動。我順勢將手中的布向后一擲,只見一道人影正向我躍來,那長布直奔他的身前而去。
那人見狀,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從腰間抽出短刀,用力向前一批,長布頓時被劈為了兩截。
那人順勢將刀一橫,向我砍來。我從懷中掏出匕首,迎面刺向那人短刀的刀刃。只聽得一聲脆響,接著幾道火星于我二人的道中濺出。我與那人分別向后一躍,站在了原地目視著對方。
在我面前之人,果然是仲杰。
不遠處,荼獨與兩只身影交纏來了一起相互打斗著,想來那兩人定是岸查與殷楓。
我看著仲杰,嘆了口氣:“果然是你們。”
仲杰亦看著我:“你既然已經看到我留在院中的暗符,為什么不趕緊離開這里?這并不像是你的作風。”
我搖了搖頭:“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情要留在這里,所以即便是你,我亦不能離開這里。”
“你所調查的事情,我從嫣紅那里也聽說了一些,但是你大可以不必趟這趟渾水的,只是萬奈與門主之間的恩怨,你現在等于將自己也放上了火爐。”仲杰說道。
我搖了搖頭:“仲杰,別人不了解我,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嗎?我……”
“我知道,你從來不會去做沒有緣由的事情,也從來不會去做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仲杰打斷道,“但是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會讓你身邊無辜之人受到無妄之災,雖然你無心,但是你已經害了他們了。”
我不由得一愣:“這不可能,以鵠鳩的為人,定會等到我們找到了線索之后,才會對我們展開殺手啊?”
仲杰嘆了口氣:“莜熙,你還是太小看了門主,要知道,你能夠想到的事情,門主亦不會想不到。”
我看著仲杰,但是慌了神:“這么說來,你今天的任務,并不是我?”
說著,我回頭看向曹府的后院,只見幾名黑衣人抱著一捆麻袋快步的向府外飛去,而那麻袋之中似乎藏有什么人。
我心中大叫不好,那麻袋中的人定是張媽。這次鵠鳩的目標并非是我,而是張媽。仲杰也不是來取我性命的,而是來拖住我和荼獨的。
我慌忙想要沖過去解救張媽。這時,仲杰身子一躍,站在了我的身前。
“仲杰,讓開!”我喝道。
仲杰搖了搖頭:“莜熙,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背叛門主的。”
“可他并不是真正的門主!真正的鵠鳩早就死了!現在的鵠鳩是假扮的!”我焦急地喊著。
仲杰嘆了口氣:“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莜熙,當你與荼獨離開石樓之后不久,我亦再著手調查著這些事情,正如你所說,門主也許真的并不是真正的鵠鳩。
當壽仁回到石樓向門主匯報關于你背叛索命門加入萬奈的時候,我更確定了我的猜測。”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幫他?”我問道。
“無論真假,當初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是現在這個鵠鳩收留了我,并讓我一步步成為了現在的我,所以無論他到底是誰,在我心里他都是我的恩人,是我永遠不能背叛之人。”仲杰說道。
我知道此時我無論說什么,也不會令仲杰改變他的想法,而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鵠鳩從張媽口中得知陸小姐與影月之間的秘密,而那張媽不過是一平凡人,在索命門的刑具面前,一定會將自己所知全部告知鵠鳩。
想到這里,我已經別無選擇。我抬手擊向仲杰的面門,仲杰見狀,輕巧的躲開了我的攻擊。我趁機將身子向前一躍,直奔張媽而去。
然而仲杰卻并未就此放過我,只見他快步追趕著我,手中不知何時已掏出了幾枚暗鏢,隨時準備向我擊來。
我見狀,知道此時不先將仲杰擊倒,根本無法前去解救張媽。于是我猛地一轉身,抬手向仲杰攻去。然而仲杰卻并沒有躲閃,反而亦抬手向我擊來。
此招的用意及其明確,如果我不躲開,那么我與仲杰必將兩敗俱傷,那時我將再無余力去將張媽追回。無奈之下,我收回自己的拳頭,扭身躲開了仲杰的拳。
然而之后無論我如何進攻,仲杰總是采用相同的套路對我進行反擊。因為仲杰知道,此時的我,是絕對傷不起的。
眼見張媽距離我的距離越來越遠,我不由得開始焦急起來。事到如今,卻也別無他法,只能賭上一賭。
想到這里,我再次抬起手,向仲杰攻去。仲杰亦抬手攻向我,而我此時卻并未躲閃,而是繼續向仲杰攻去。
仲杰見狀一愣,然而拳頭已經無法收回。我的拳頭徑直擊中了仲杰的肩頭,而仲杰的拳頭也擊中了我的肩頭。
我二人頓時紛紛向后退了幾步,站在了原地看向對方。
我摸了摸自己的肩頭,卻發現自己并未受傷,顯然仲杰的攻擊并未發力,而我亦沒有全力攻向仲杰。
仲杰看著我,嘆了一口氣:“果然這個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你走吧。”
“我并未使出全力,你應當還能再戰。”我說道。
仲杰笑著搖了搖頭:“不,我已經受了重傷,不能再戰了。莜熙房主,此戰是我輸了,你再不快去追,只怕就要來不及了。”
我感激地看向仲杰,到現在我方才知道仲杰早有放我之意,只是礙于鵠鳩對他的恩情,不得不與我交手。
我向仲杰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卻聽得曹府中一片慘叫之聲。
我慌忙向四周望去,只見整個曹府不知何時以變為了一片火海。數十名索命門的門徒手持兵刃正于府中肆意的屠殺著。
我看向仲杰:“這是怎么回事?”
仲杰見到此景,亦感到十分的意外。
這時,只見一到人影突然閃至我與仲杰只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壽仁。
壽仁背著仲杰,冷冷地說道:“仲杰房主,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槐房就好了。”
仲杰眉頭一緊:“壽仁兄,門主并沒有下達屠殺曹府的命令吧?并且我們身為刺客,屠殺平民是萬萬不被允許的,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壽仁冷笑一聲:“誰說門主沒有下令?只是沒有給你下令而已。我們槐房受堂主的委派,特來取曹府全家性命。”
眼見著擄走張媽的人距離我越來越遠,我不由得長嘆一聲。鵠鳩,也許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的可怕。
對于鵠鳩,只要得到張媽,便算是完成了他的目的,而為了完成他的目的,并且為了試探仲杰的忠心,他先是派出仲杰與岸查、殷楓前來對我們進行刺殺。而他的目的,不但是為了拖住我與荼獨,更重要的是轉移我的注意力。
而在鵠鳩看來,仲杰是一定會放過我與荼獨,這時候,鵠鳩又為我設下了一道兩難的選擇。是去解救張媽,還是去救曹府的人。
并且,無論我會做出何種選擇,此時定會與索命門中的門徒交手,而一旦我與荼獨之中有人失手傷了人或者殺了人,那么我們叛徒的身份將永遠無法抹去。
正在我思索之際,只聽不遠處一聲怪叫。我回頭一看,只見荼獨不顧岸查與殷楓的阻攔,奮力的向虞氏的房屋處沖去。期間無數的門徒上前阻止,卻均被荼獨砍倒在地。
我心中大叫不好,當荼獨動手的那一刻起,我們已經著了鵠鳩的道。
只見壽仁微微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直奔荼獨而去。
我見狀,趕忙想要上前,卻被仲杰一把攔住。
我看向仲杰:“你要干嘛,荼獨可不是那壽仁的對手,你想眼睜睜的看著荼獨遇害嗎!”
仲杰:“莜熙,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你出手,便再也無法回到索命門了。”
“此刻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仲杰,我與你不同。也許索命門這三個字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對于我來說,只有同伴才是最重要的!”
言罷,我甩開仲杰的手,直奔壽仁而去。
壽仁聽到我的聲音,突然一個急轉身,將手中劍刺向我的胸膛。這壽仁的武學想來以準字著稱,一把凝光劍不知刺死過多少英杰。
我不敢怠慢,從懷中抽出匕首,打算撥開壽仁的劍。然而壽仁此招卻是虛招,只見他將劍身一抖,劍尖馬上變換了方向,直奔我的脖頸而來。
我明白這正是壽仁的本領所在,壽仁之所以能夠成為槐房的房主,靠的就是招式中虛實的不斷變化,他所使出的每一招均是虛招,但當你有所怠慢之時,卻又突然變為實招,令人防不勝防。
而像是壽仁這般的對手,卻往往是最麻煩的。雖然我已從俞慕龍那里受益匪淺,但俞慕龍武學的真諦,是利用對手的弱點直擊對方的命門。但像壽仁這般的人,招式中的套路太過于繁瑣,想要找到他的命門,總是要花上些時間。
如果是平時,我自然不怕對方。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時間,而面對壽仁,則勢必要浪費上我不少的時間。一旦讓鵠鳩占了先機,找到了人間煉獄的埋藏之地,一切將都晚了。
就在我焦急之時,卻見仲杰不知何時已經繞至了壽仁的身后。
仲杰看著我突然從懷中掏出了數十枚暗鏢,默默地對準了我。
我先是一驚,此時壽仁的不斷進攻已經令我應接不暇,如果仲杰這時出手,我將必敗無疑。
然而我看到仲杰的眼神之時,卻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感,仿佛雖然知道有危險,但仲杰此番必定有著他的深意一般。
就在我思索之際,仲杰突然大手一揮,只見數十枚暗鏢如暴雨一般向我飛來。我獎狀正要閃躲,突然發現壽仁的細劍已經準備著向我多少的方向刺來,而現在他的身前,則是毫無設防。
我頓時明白了仲杰的用意,迅速的將自己身上的上衣脫去,接著宛如大海撈魚一般將衣服兜成網狀,把仲杰射來的暗鏢全部網住。接著旋轉著身子,一股腦將衣服中的暗鏢全部擲向壽仁。
壽仁本想借機偷襲我,卻不想反被我偷襲。壽仁慌忙舉劍招架,然而他的劍實在太細,根本無法擋住全部的暗鏢。一瞬間的功夫,只見壽仁渾身插滿了暗鏢,躺倒在了地上。
這時,只見荼獨懷中抱著已經昏倒的虞氏向我這邊奔來。而索命門的門徒們見壽仁倒下,紛紛放下眼前的曹府下人,向著我們奔來。
仲杰看了一眼后方,對著我說道:“快走,剩下的事情有我來應付。”
我點了點頭:“昌黎縣,我將在那里。”
言罷,我拉了拉荼獨的胳膊,快步向府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