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落枝頭雪,只待天暖開梨花。
石樓作為索命門組織的根據地,其設計可謂是巧妙絕倫。整個石樓共四層、五頂,七角,八面,二十間房。
每個房間中都設有八扇小門,房間之間相互通聯。即便是熟知這里地形之人,想要在此找到別人所藏之物,都需花上不少時間,如是外人到來,定會困死在某一處房間,將自己餓死。
當然,石樓如迷宮般的地形雖然為我們找到仲杰增添了極大地難度。但是也正是得益于石樓這得天獨厚的地形,門內的門徒在不知我們已經潛入的情況下想要發現我們,亦是難于上青天。
我與岸查、殷楓于石樓的各個房間中潛行著,每個人在行進中都保持著高度的集中。
石樓每間房的墻壁上均立著一面碩大的銅鏡,在微弱的光線下,到處是人影,令人眼花繚亂。一旦有所放松,很容易將房中的門徒誤認為是自己的影子而被人發現。或將自己的影子看做是敵人而過度緊張暴露了自己。
岸查一面緩步行走著,一面低語道:“莜熙,咱們就這么像沒有蒼蠅似的滿屋子亂轉,是不是有點太冒失了?只怕是還沒有找到仲杰,咱們自己到先被鵠鳩給發現了。”
殷楓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居然還有你岸查能夠覺得冒失的情況,究竟是你變沉穩了還是莜熙這次太沖動了。”
岸查瞥了殷楓一眼:“我這難道說的不是事實嗎?現在不提前做好準備,回頭真的遇上敵人,咱們在石樓里不要說動手,就是逃都不容易逃出去。”
我微微一笑:“岸查,你相信我嗎?”
“這話說的,我要是不信你,也不會跟著你來到這里了,要知道,現在向鵠鳩揭發你那可直接就能夠提拔為房主。”岸查說道。
我笑道:“你既然信我,那么就不要想太多,只需跟著我在這里閑逛就好了。”
岸查一頭霧水地看著我:“莜熙,我說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一開始就你急急忙忙的非要趕過來救人,生怕仲杰扛不住。現在咱們還不容易潛入進來了,你到反而不著急了。”
殷楓搖了搖頭:“岸查,數你入門時間最長,怎么到現在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有沒有想過,鵠鳩沒有當場將仲杰殺掉,而是將他帶回了石樓,為的是什么?”
岸查不屑地:“你笑話誰呢,這我能不知道嗎?那鵠鳩之所以把仲杰帶回石樓,還不是為了引出咱們去就他,好一口氣將咱們一網打盡。”
“你說的沒錯。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即便是現在找到了仲杰被囚的位置,當我們出現在他的身邊將他救出之時,鵠鳩埋伏的人馬能夠不在那時將我們包圍?而這石樓的地形宛如千軍萬馬一般,一旦我們被包圍,只怕是休想再逃出去了。”殷楓說道。
岸查醒悟:“原來如此,你說得還真對,此刻仲杰周圍,一定早已被鵠鳩設下了層層的陷阱,只等著我們踩進去呢。可既然如此,那么我們該如何才能將仲杰救出來呢?”
“這便是咱們現在所做之事的意義。”我回答道,“說實話,仲杰現在被囚的房間,我早已發現了。我之所以沒去救他而是繼續在石樓中游走,可不是為了在這石樓里游玩,而是在搜尋附近的埋伏都在什么位置。”
說著,我突然比了個禁聲的手勢,接著向前指了指。
只見我們不遠處,數十名門徒手持兵刃,正于聚集于一面銅鏡之前。
這石樓的銅鏡除了有混淆敵人的視線之用外,每面銅鏡的后面,均有一個小孔,從孔中可以看到相鄰房間的一舉一動。
我向后擺了擺手,岸查與殷楓點了點頭。我們三人緩緩地退回了隔壁的房間。
岸查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好險好險,要我們,像這樣的埋伏最少還得有四五個房間,一旦我們冒失沖進仲杰那里,這些人馬上會蜂擁而出,將我們包圍的嚴嚴實實地。”
殷楓冷笑一聲:“現在你倒是聽明白,不過就是明白的有點晚。”
岸查不服氣地反駁道:“你少在這里說便宜話。你要是這么聰明,你倒是說說,既然這里早已戒備森嚴,那我們又該如何將仲杰救出?”
殷楓一時語塞:“這……”
“想要將仲杰救出,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可能會比較冒險,因此我才要事先打探出這些埋伏者的位置。”我說道。
岸查看著我問道:“什么辦法?”
我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我并不太想用出這樣的伎倆,畢竟雖然咱們已經被視為索命門的叛徒,并且也成立了自己的組織。但是那些門徒畢竟曾經與咱們共患難過,我實在不想用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你這神神秘秘的說這么一大堆,到底是什么辦法啊?”岸查問道。
我正色道:“借刀殺人。”
石樓內仲杰的房間內,一名男子全身被捆綁在石椅之上,一只黑色的布袋將他的頭蓋得嚴嚴實實地。
這時,兩道黑影押著一名門徒輕聲進入了房間。
“就是這里嗎?”其中一名女子的聲音問道。
那名門徒顫顫巍巍地說道:“是……就是這里,兩位壯士,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好了,你沒有利用價值了,去死吧。”另一名男子的聲音一面說著,一面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打算將眼前之人殺死。
那名門徒連忙一面磕頭一面求饒:“壯士饒命,裝飾饒命啊!”
男子正要動手,卻被女子一把攔住:“莫要沖動,一會兒還得靠他把咱們帶出去呢,那時候在再殺不遲。”
男子點了點頭,與那女子邁步來至了那被綁之人的身前。
男子:“少主,是我們來晚了。”
說著,男子一把將眼前人的面罩摘了下來,卻愣住了:“是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見石椅上所綁之人正是仲杰。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炮響,無數的門徒于房間的四面八方竄出,將那兩人團團圍住。
不一會兒,包圍圈突然閃開了一道縫隙。只見鵠鳩緩緩地邁步走了過來,他的身邊跟著穿星。
鵠鳩看著眼前的二人,嘆了一口氣:“嘖嘖嘖,莜熙啊莜熙,你真是成長的太快了,快到讓老夫我都覺得有些害怕了。二位只怕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你們多年共患難的好同伴莜熙的替死鬼了吧?”
那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一臉的茫然。
鵠鳩詭異地笑道:“也難怪,畢竟你們曾經是同一小組的門徒,也經常在一起任務,只怕到現在也不會相信她騙了你們吧?”
穿星在一旁遺憾的說道:“本想釣上一條大魚,卻只釣到兩只蝦。不過也好,你們兩個人的人頭應該也能讓莜熙知道,跟索命門對著干的下場是什么。”
那名男子厲聲道:“你們在這里胡說八道些什么呢!你們將少主藏于哪里了?”
鵠鳩與穿星聽到那人的聲音,頓時全都愣住了。
穿星驚訝地問道:“你們是誰?”
只見那兩人同時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那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紹庭與碧云。
“早就聽聞你們索命門皆是一群亡命之徒,為了錢什么事情都敢去做。不過你們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一點,居然連堂堂錦衣衛的都統都敢綁了去。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你們真的惹錯了人了。”碧云說道。
穿星正色道:“我們索命門什么時候綁過你們錦衣衛的人,你們少在這里血口噴人了,還有,你們到底是怎么進來我們這里的?又是誰告訴你們你們的什么都統在我們這里的?”
紹庭與碧云對視一眼。
紹庭冷笑一聲:“少主在你們這里也好,不在你們這里也罷。你們索命門作惡多端,朝廷早就想將你們除之以后快了,今日既然有如此難得的機會,我們又怎么會放過。”
正說著,只聽石樓的樓下傳了了陣陣的喊殺之聲。
被捆在石椅上的仲杰虛弱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忍不住放聲大笑。
穿星一臉驚愕:“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時的鵠鳩則是一臉的憤怒:“莜熙啊莜熙,可真有你的。咱們都上了那鬼丫頭的當了!”
鵠鳩的話音剛落,突然幾枚暗鏢精準地擊中了房間中的燭火。剎那間,整個房間頓時變得一片昏暗。
房間中的門徒迅速點燃手中的火引子,將距離自己最近的蠟燭點燃。卻發現石椅上的仲杰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時,喊殺之聲距離房間越來越近。很快,只見無數的錦衣衛人手持金色長刀闖進了房間。
紹庭與碧云見自己的軍隊已經到了,大手一揮,眾錦衣衛頓時殺向索命門的眾門徒,而紹庭與碧云則直奔鵠鳩而去。
穿星見狀,趕忙擋在了二人的身前,三人瞬間打做了一團,場面混亂不堪。
鵠鳩站在人群之中,臉色鐵青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不知不覺中離開了房間,不知所蹤。
仲杰房間的隔壁,正是當初我與殷楓的房間。我站在銅鏡之前,從鏡后的小孔中看著那邊發生的一切,笑容忍不住掛在了臉上。
在我的身后,岸查與殷楓圍在仲杰的兩側,一個正幫他解取身上的繩索,一個正為其涂抹著傷藥。
我回過頭看著仲杰:“怎么樣?還能站起來嗎?”
仲杰點了點頭:“還好,門主并不想讓我死去,也沒有什么想從我口中探聽的消息,所以除了平日偶爾那我消遣一下,并沒有遭多大的罪。”
我看著眼前遍體鱗傷的仲杰,難過的說道:“即便是這樣,你依舊還稱呼他為門主……”
就在這時,之前那個為紹庭與碧云帶路的門徒突然闖進了房間,連滾帶爬的來至了我的身前。
只見他突然抬起頭來,抬手將臉上的人皮撕去,露出了自己的真容,真是戴德。
戴德:“我的媽呀,可嚇死我了,大姐大,以后這種工作可別再叫我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那個僵尸臉一刀給砍了。”
我微微一笑:“委屈你了,其實我也沒有想到那個紹庭居然這么耐不住性子,好在碧云還是個聰明人。”
我正說著,殷楓不懷好意地看向了岸查。
岸查不屑地:“你看我干什么,我倆早就沒關系了。”
仲杰苦笑道:“原來如此,我還在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開始只是莜熙與岸查、殷楓潛入進來打探消息。而甘恩則負責將以為陸繹被索命門生擒而趕來這里的錦衣衛引致石樓之前。
接著在讓戴德假裝門徒被他們生擒,讓戴德帶著紹庭與碧云來至我這里。而其余的人則由荼獨一面交戰一面引向已經現身的鵠鳩那里。”
我笑道:“可以嘛仲杰房主,被關這幾天并沒有讓你的思維變得遲鈍了。”
“只是還有一點我想不明白,那紹庭和碧云為什么會這么快就趕到這里來了?甘恩即便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半日的功夫就能將他們引到石樓中來啊?”仲杰問道。
“當然不可能,事實上這里面還有一半的功勞要歸功于荷涼。我們在臨分別之際我便向她拜托了此時,沒想到她能夠這么快的就找到了他們,并將消息散播了出去。”我回答道。
“原來如此,難怪了。”仲杰說著,突然正色道,“不過莜熙,你這一招實在是太過狠毒了,且不說這石樓凝結著索命門幾代人的心血。單說這么多無辜的門徒卻也要因為我而死于非命,實在令我于心不忍。”
我微微一笑:“放心吧仲杰大善人,我也不想白白犧牲那么多人的性命。現在他們也打得差不多了,我想也是時候讓他們收手了。”
說著,只聽得隔壁屋傳來了無數爆破之聲,接著整個石樓均冒起了滾滾濃煙。不一會,只見荼獨與甘恩走了進來。
甘恩:“教主,事情都已經辦妥,索命門所有的門徒均已趁亂從密道中逃脫。”
殷楓看著岸查,陰陽怪氣地:“人家也早已給自己的老情人留下了記號,方便人家不會在這石樓里迷路。”
岸查白了殷楓一眼,并沒有做聲。
仲杰看著我:“教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笑道:“這里面的故事我路上再慢慢和你說,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也走吧。”
說著,我轉過身,將銅鏡挪開,一條暗門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空曠的石樓內,響徹著我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