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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庚申年庚辰月丙戌日(公元1560年4月15日) 晴:

更新時間:2020-04-08  作者:古水函
悠悠青草年復生,萬年蒼松耐孤獨。

京郊百余里之外的燕云山脈自被發現之時起,便以其山勢險峻,地形復雜而著稱,但凡遇到戰事,此地總是為兵家必爭之地。即便是和平之日,亦是各路山賊安寨首選的好地方。

我深藏在群山中其中的一座山頭之上,身依著一顆蒼松,手持著一把西洋的望遠鏡,專注的望著對面的山頭。

透過我手中的望遠鏡,能夠清晰地看到翻云寨就建立在那座山頭之上。建造山寨之人想來應是懂得一些兵法,山寨無論從選址還是搭建上來看,均十分的講究。充分的利用了山中的每一處險隘,并大大減少了人員的使用。

雖然今日乃是尋常的一日,并且翻云寨今日也似乎并沒有外出打劫的計劃。但看得出這座土匪窩相比于其他我所見的山寨還是十分的警覺地。寨中各個要口均有四五名賊寇把守。并且呈梅花陣站好,一旦有任何情況,不管敵人出現在哪里,均有一人能夠有機會逃走報信。

就在我正認真的默記對面山寨的地形建筑之時,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哈欠聲。

“莜熙,不,門主,我說你這次也有點太小題大做了吧?像這樣的寨子,我一個人便能將他們全部解決掉,何必這么勞師動眾呢?”岸查伸了個懶腰,一臉疲憊的對我說道。

我并沒有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而是繼續觀察著對面的情況:“每次任務必須以五人為一隊進行,這個規矩是我立的,即便是我親自出任務,這個規矩也不能夠改變。”

岸查撓了撓自己的頭,無奈地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像這種毫無難度的任務,門主大不必自己親來,我隨便帶上幾名學徒就可以完成的。”

“行了吧你,門主會親來自然有她的道理,又豈是你這種人能夠想得到的。”在岸查一旁的殷楓帶有諷刺地對他說道。

岸查不屑地:“嘁,我不知道,那你就知道了?你既然知道,倒是給我講講啊?”

殷楓搖了搖頭:“我當然是不知道了,不過我好在我不像有些人,總是那么多的問題,招人煩躁。”

岸查指著殷楓:“嘿,你……”

此時,我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轉過頭看向了二人。

“咱們從相識到今日,這么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物是人非,但二位的感情卻依舊還是那么的要好。”我笑道。

岸查與殷楓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隨即各自轉過頭去。

二人的舉動直接逗笑了二人身后各自所帶的一位中級刺客。

岸查轉過頭,兇巴巴地喊道:“笑什么笑?好笑嗎?”

而殷楓則是怒瞪著身后的人。

二人被嚇得趕忙捂上了嘴,不敢再笑。

這二人一人名叫清豐,一人名叫奈荷,均是重生門于霧靈村成立后新加入的門徒,清豐是岸查任務時路過一座廢棄的村莊,在村莊中帶回的孩子,而奈荷則是殷楓在任務中從任務目標家中救出的婢女。

相比于其他的門徒,這二人均有著極高的天賦,短短半年的時間,便從下級刺客升為了中級。并且在各種考核中均名列前茅。

門中能夠涌現出如此優秀的人才,作為門主的我自然是開心的,門中各位堂主、長老也將這二人當做是自己的接班人來培養。由于經常在一起訓練與任務,二人的關系相處的十分融洽。

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清豐與奈荷分別為岸查與殷楓的弟子,岸查與殷楓本就是一對相愛相殺之人,到了自己的弟子,仍要分出個勝負來,經常強迫二人相互比試,在任務的過程中也經常令他們暗暗較勁,如果一人落后,另一人的師父一定會被對方的師父嘲笑一番。

“的確,此次的任務并無任何難度。不過這也不代表我們可以掉以輕心,輕視對方,我剛剛觀察過對面的寨子,無論是寨子的修建還是人員的配置,都十分的講究,所以絕對不可大意。”我說道。

岸查不服氣地:“話雖如此,不過像這種難度的寨子,咱見過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就是閉著眼,也有三十多種辦法能夠悄無聲息的潛進去。”

我搖了搖頭:“岸查,你還是把這次的任務想得太簡單了。那日鐘遼生來咱們霧靈村之時,你與殷楓也在場,難道忘記了他當時所言?”

“這……”岸查頓時不說話了。

殷楓笑道:“我看他就是忘了。那日那個鐘遼生曾經說過,這次的任務雖然表面上看似并無多大難度,但真正的困難,卻在于任務的背后。

要知道,那翻云寨身后的靠山可是嚴氏父子,而嚴氏父子雖然近些年勢力被徐階徐大人削弱了不少,但依舊是朝中第一權臣。

而錦衣衛那幫人,向來墻頭草,風往那邊吹他們便往哪邊倒,雖然暗中與徐大人結下了盟約,但明面上仍然聽命于嚴氏父子。這翻云寨中不過一些山賊土匪,卻能夠設下如此周密的布防,若是沒有錦衣衛人相助,我是萬萬不能相信的。”

岸查不忿地說道:“錦衣衛又如何,難不成咱們還怕他們不成?要知道,早在索命門的時候,咱們就跟那幫混蛋有過不少的交鋒,哪一次不是以咱們的勝利而告終,他們要是敢來趟這趟渾水,咱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殷楓搖了搖頭:“要不說你頭腦簡單呢。你別忘了,當初在徐大人府上的時候,咱們與錦衣衛曾有約定,雙方互不干涉,一旦一方違約,約定便算失效,而錦衣衛則一定會借此機會將我們一舉拿下。”

“他不來找我們,我還想去找他們呢。咱們與他們只見可是有太多的賬要算了。再說了,要想不違反約定,除非說這次這任務咱不做了,不然怎么可能能夠做到?”岸查問道。

清豐點了點頭:“岸查堂主說得對,既然不想打破與錦衣衛之間的約定,那么咱們當初為什么要去接這個任務?”

我微微一笑:“任務嘛,自然是必須要完成的。雖然我至今也沒有想明白徐大人為何會對這些個毛賊如此執著,但既然他會找上我,其中必定有他的道理。至于錦衣衛那邊,雖然我們與他有所約定,但只要不留下證據能夠讓他們斷定這次的事情是咱們干的,那么咱們也就不算是違反了約定。”

“我明白了,所以此次任務真正的難點是如何能夠在將翻云寨覆滅的基礎上,不留下絲毫的痕跡。”奈荷說道。

我點了點頭:“不錯,這也正是此次任務最大的難點。”

岸查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就有點太扯了吧?這翻云寨好賴也算是個大寨子,里面沒有上千也得有個幾百人在里面吧?就算是放上一把大火,也不敢保證說能將這寨中這么多人盡數燒死,又如何能夠做到不留任何痕跡?”

我笑了笑,看向了清豐與奈荷。

“關于這一點,你們倆人是怎么看的?”我問道。

清豐與奈荷瞬間進入了沉思狀態。

不一會兒,清豐說道:“回門主。我以為,既然咱們與錦衣衛之間能夠做文字游戲,那么與徐大人之間亦可以這么做。”

我笑道:“哦?如何做到?”

清豐答道:“當初那為鐘遼生鐘將軍來時,交予咱們的任務為剿滅翻云寨,但這剿滅二字并不一定意味著要將寨中上下趕盡殺絕,這樣既太費力,同時也太過殘忍,不符合我們重生門的教規。”

奈荷繼續說道:“因此,相比于屠戮,倒不如設法通過計略將這翻云寨散去。說起來,除去趕盡殺絕,能將這翻云寨散去的方法其實還有很多,但最為省力也最為安全的辦法,便是從內部瓦解他們。”

岸查看著二人,不由得愣住了:“你們,什么時候想到了這么多?”

殷楓看著岸查的樣子,笑了:“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長江后浪推前浪。看樣子咱們的位子用不了就該要交給別人了。”

岸查不屑地:“嘁,他們,還差得遠著呢,不說超過我,想要跟上我,起碼還得再練上個五年的功夫。”

“要想超越你岸查,他們的確還需要再繼續鍛煉,不過清豐與奈荷能夠有如此的長進,卻也令我驚訝萬分,說起來,這也是全靠他們的老師教得好。”我說道。

聽我這般說,岸查反而不好意思了:“這,其實我也沒教什么,比如這什么內部瓦解,我就想不出來。你說這翻云寨雖說就是個山賊窩,但也算是成立了不少年了,要是他們有什么矛盾早就該爆發出來了,還用得著咱們去瓦解?”

清豐恭敬地答道:“回堂主,如何瓦解如今我們所能掌握的情報還是太少,因此也許還需要更多地調查。”

“啊?還調查?”岸查有些不太高興了,“用不用這么麻煩?這么簡單的任務,在這里卻要耗這么長時間,這要是回去,還不得被戴德他們笑話死?再說了,既然這翻云寨背后有錦衣衛撐腰,那咱們在這里耗的時間越長,豈不是越容易暴露?”

我點了點頭:“岸查這一點說得非常對,我們的確不能夠在這里消耗太長的時間,但卻又不能不調查。這翻云寨能夠得到嚴氏父子的支持,其背后一定蘊藏著什么秘密。”

“既然如此,我認為這次的調查堅決不能采用喬裝臥底的方式,一旦有新人加入的事情被錦衣衛那邊得知,他們第一個懷疑的一定會是我們。”奈荷說道。

我笑了笑:“很好,繼續說下去。”

奈荷點頭道:“我認為這翻云寨雖然只是個土匪窩,但確也不能太過小瞧,所以潛入調查的人越少越好。”

“奈荷說得非常好,而且既然是土匪,肯定會定是下山搶掠,附近的百姓對他們也一定有不少了解,所以我建議也可以從這方面入手。”殷楓繼續說道。

岸查想了想,看向了殷楓:“那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找附近百姓聊天的工作,肯定是交給你殷楓了吧?”

殷楓笑了:“你這么笨嘴笨舌不會說話外加脾氣暴躁的,讓你去附近尋訪還不得跟人家打起來,到時候在露了武功,那咱們的把柄可就徹底讓人家給抓住嘍。”

岸查罵道:“嘿,你擠兌誰呢?我怎么就不會說話了我?你這偷懶還能給自己說得這么義正言辭,也是夠無恥的你。”

“好了好了,你們倆就別在斗嘴,說起來也是不小的人了,當著學徒的面,你們倒也真是好性情。”我笑著勸解著二人。

岸查與殷楓相互又看了一眼對方,再次將頭轉了過去。

我嘆了口氣:“這么多年了,真是只有你們倆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說著,我蹲在了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地上畫起了圖來。

“我看還是我來分配一下吧,岸查,你帶著清豐于今晚潛入翻云寨,不要放過任何有用的情報,岸查你主要負責寨中的領袖人物,而清豐則負責調查那些普通的嘍啰,可不要小看這些人,雖然地位不高,但很多時候,有用的情報都是從他們身上得來的。”

岸查與清豐點了點頭:“明白了。”

我繼續說道:“殷楓,你與奈荷一會兒便從這里下山,尋訪當地的百姓以及看看附近有沒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并且打理好我們完成任務之后的退路。咱們與三日之后還在這里匯合。”

殷楓與奈荷也各自點了點頭。

“那么門主,這三日里如果有什么重要發現,我們該去哪里找你?”殷楓問道。

我想了想:“有任何發現都先記在心中,三日后再一起匯報。”

“聽你的意思?這三日你也有地方要全?”岸查說道。

“沒錯,說起來,這西洋玩意還真是個好東西,有它在,當真為我提供了不少方便。”我一面玩耍著自己手中的望遠鏡,一面說道,“通過它,我剛剛發現了一個非常好玩的地方,我打算這幾天去那里好好探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無論是嚴氏父子還是徐大人都對這里虎視眈眈,原因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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