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跨馬渡長河,馬踏河底萬具尸。
陸炳的死訊,很快邊傳遍了整個大明國各地。作為國家功勛之臣,當今圣上甚至親自登門陸府,來為陸炳的英靈拜祭。
關于陸炳的死因,坊間有著各種各樣的猜測,但當下最為主流的說法,是朝中政敵雇傭民間刺客組織,暗中投毒至死。
坊間能夠流傳著這樣的說法,自然少不了陸繹在背后的推波助瀾。畢竟有這般的說法,對于陸繹和他的錦衣衛來說,便相當于有了可以采取各種行動的口實。
短短三日的時間,整個大明國地區各個暗藏于黑暗之中的刺客組織紛紛被全國各地的錦衣衛連根拔起,僅僅北直隸一帶被除去的組織,便有四十余家。其聲勢宛如洪水決堤,勢不可擋。
我心里面明白,陸繹之所以會如此做,除去借此機會將自己的勢力擴大至全國各地之外,還是做給我看的。他想要告訴我,十日之后,我和我的重生門,便會是如此的下場。
“要來便來啊,還怕他們不成,咱們也得讓那幫混蛋知道知道,惹怒我們是沒有什么好下場的!”岸查坐在霧靈村石堡的會議室內,氣憤地罵道。
在他的身旁,依次坐著殷楓、荼獨、甘恩、戴德、清豐與奈荷,而他的對面,則坐著我與仲杰還有荷涼。
殷楓一臉嚴峻地說道:“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雖然我也很想與那幫錦衣衛的人好好打上一架。但是以我們目前的實力狀況來說,很難保證我們一定能夠取得這場戰斗的勝利。”
甘恩點了點頭:“殷楓說的不錯,雖然在座的各位都稱得上是當今刺客界,甚至可以說是武林當中的佼佼者。但畢竟對方無論從人數上,還是整體的訓練度上,以及平均的個人能力上,都要高出我們不少。”
“說來慚愧,雖然門主一再強調培養新一代門徒的重要性,但是在摒棄了一下非人的訓練方法之下,如今真正能夠算得上出徒之人,也不過就是以清豐、奈荷為首的二十余人而已。”殷楓嘆息道。
岸查不服氣地:“聽你們這意思,難道我們就這么等著別人來揍我們,我們只要高舉雙手投降就好了?你們也太天真了吧?按照那些錦衣衛的德行,即便是我們真的投降了,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倒時候迎接我們的指不定是什么非人的虐待呢!”
仲杰點了點頭:“岸查這點倒是說的沒錯,現如今雖然在實力上我們不如對方,但這卻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戰斗。除非我們能夠在對方攻入我們霧靈村之前,能夠找到讓對方無法反駁的證據來證明陸炳之死與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仲杰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咱們這仗根本就沒有退路了,你想打不想打都得打。”岸查說道。
“霧靈村的村民們,已經找到新的居住場所了嗎?”我突然問道,并看向了甘恩與戴德。
戴德拍了拍胸脯:“大姐頭放心,之前荷涼長老用來安置歸云教老幼之人的村莊還有不少空地,我已經派工匠和一些村民前往那里連夜趕造房屋,爭取十日之后保證咱們霧靈村的村民過去那里能夠都有地方居住。”
“這里的村民們在趙老先生的帶領下也已經開始紛紛收拾著自己的行囊,并備好了遷徙所需要的各種車輛,一旦確定錦衣衛要與我們開戰,村民們隨時都可以離開村子前去避難。”甘恩說道。
我點了點頭,繼續問道:“萬奈那邊還是聯系不上嗎?”
仲杰忍不住笑道:“萬奈長老的為人只怕門主應當是最為清楚不過的了,遇上這種事情,倘若我們能夠在這里見到他,那證明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值得我們圍坐在這里傷腦筋。”
“門主,如果需要,我和荼獨可以帶上一些人去尋找萬奈,一旦找到他,便結果掉他的性命,以防他在此關鍵之時,背叛咱們投靠錦衣衛,并出賣咱們霧靈村防御的秘密。”荷涼冰冷地說道。
我搖搖頭:“不必了。萬奈是個聰明人,不到最后能夠確認最終的勝利者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地站隊的。從一開始我便沒指望他能夠對我們有什么幫助,這一次也不例外。”
說著,我對著甘恩與戴德說道:“二位,關于村民的遷徙事宜,就交給你們二人了。此事雖看似容易,但也想到耗費心智和體力。因此就拜托而二了。”
甘恩惶恐地說道:“門主說得哪里話,這些事情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又何談感謝呢?”
戴德也說道:“就是的大姐頭,我們身為門內一員,在咱們重生門最危險的時候卻不能上場殺敵,本來就很遺憾。當然了,我們也知道,以我們的能力只會給你們拖后腿。”
“二位現在所做之事,亦是大功一件,霧靈村數百條生命皆因二位而獲得延續,實乃大德一件。另外,我會命門中門徒協助二位共同幫助村民撤離,待村民到達目的地后,這些人也留在村中,在與錦衣衛的戰事結束之前,沒有我的命令均不得回來。”我說道。
岸查驚訝地:“門主,你也太不相信咱們門內門徒的能力了吧?這些門徒都是咱們辛辛苦苦一招一式的教出來的,雖然說跟咱們相比還差不少火候。但是除去一些剛剛入門不久門徒,每一個拿出去也算的上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了。”
我對著岸查笑了笑:“岸查,并非是我不信任你們訓練門徒的能力,相反,正是因為我對于你們的工作能力十分的滿意,才會做出這番決定。畢竟這一次對于重生門來說,勝算實在是不能說得上有多高,因此如何保留實力,以待日后東山再起,才是重中之重。”
“莜熙,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手下的門徒跟隨著咱們就這樣白白犧牲性命,畢竟此次的災禍無論起因還是過程,都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不過既然當初他們會選擇加入咱們重生門,我們也應該去尊重他們的想法,你說對嗎?”仲杰在我身旁說道。
清豐點了點頭:“仲杰長老說的不錯,此番我們愿意留在門中,與門主、與各位長老、堂主共進退!”
奈荷也隨之附和道:“門主,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門中各位兄弟皆是江湖之中走投無路之人,是門主和各位長老、堂主好心將我們收留,如今門內有難,我們又豈是袖手旁觀?”
我看著清豐與奈荷堅定的神態,不由得倍感欣慰:“既然如此,那么入門不滿一年的門徒均需跟隨甘恩和戴德留在村中,其余門徒則根據自己意愿自行決定是去是留,任何人不得干涉他人的想法。”
“既然門主已然安排好了后事,那么我們還是談談十日之后的御敵之策吧。”荷涼這時說道。
殷楓搶先說道:“算上清豐、奈荷等這些新生力量的加入,此番我們總共的參戰人員也不會超過百十人,在拋去一些實力上明顯不足的人員,我們能稱得上有效戰力的人也就五十余人。對比對面可能上萬的兵力,我方的戰力實在是太過于渺小了。”
岸查皺起眉頭:“那也就是說,我們每個人起碼要對付對面一百個人?這就有點太扯了吧?”
就在這時,荼獨突然拿出了一份霧靈村的地圖,在上面不斷地指點著。
荷涼冷靜地說道:“荼獨提醒的不錯,雖然我們在人數上明顯劣于對方,但馮思火為我們留下的防御工事和機關暗道,足以抵上上千精兵。再加上霧靈山地勢險峻,對方又是遠道而來,我們以逸待勞,對方即便真有上萬人馬,我們也未必不能戰勝他們。”
仲杰嘆了一口氣:“荷涼說得不錯,如果陸繹此番真的帶來上萬人馬前來對付我們,但是相比于他們,我們占據著天時、地利、人和,因此根本不用懼怕他們。但是倘若陸繹只帶很少一小部分人來,那么對于我們來說,恐怕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岸查一臉疑惑的問道:“啊?這是什么邏輯,他帶的人少,反而更危險了?”
“仲杰的意思是,如果陸繹真的帶來了上萬錦衣衛前來,證明在他眼里,我們是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的,他也自然會為他的輕敵付出代價。但倘若他只帶很少的人來,那么證明他對我們可謂是相當的忌憚,那些帶來的人只怕都是一些送死之人,而真正能夠將我們一舉消滅的,是他自己。”我說道。
“人間煉獄。”仲杰嘆道,隨即看向了我,“莜熙,實際上那些錦衣衛無論來的是多是少,我們都無所畏懼。但如何能夠破解這被譽為天下最強、最為狠毒的武功,才是我們是否能夠得勝的關鍵。”
我點了點頭:“這幾日里,村子和石堡的防御工作,以及戰術的制定,就交給你和荷涼了。清豐、奈荷,你們和其余愿意留下的門徒這些日子里好好接受岸查他們的指導,我們是刺客,不是戰士,榮譽對于我們來說并不重要,如何活下來才是關鍵。”
清豐和奈荷齊聲道:“謹記門主教誨!”
仲杰看著我,問道:“聽你的意思,這幾日你似乎不打算在這里?”
“我,這幾日會暫時離開村子,現在的我,已經遠遠不是陸繹的對手了,因此,我打算去見一位故人,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指點。”我說道。
第二日,我一早便離開了霧靈村,向著黃花城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前行著。
黃花城,并非是一座城,而是長城的其中一段。這里三季有花,四季有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那里四周群山環抱,林木茂盛蒼翠,形成了一年四季內絢麗多姿的植物景觀。九分山水一分田,青山碧水兩相戀。
至此既可欣賞秀麗的湖光山色,又可觀長城的清靈俊秀,還有綠樹紅花相伴身旁。其中“三絕景”更是引人入勝,嘆為觀止。
黃花城城下,有著一片由荒民自發建成的小村落,村中人口不多,房屋也均甚是簡陋,但村周圍山林茂密,野果豐盛,村中村民依靠山中野味便可生存。
我來至村中其中一棟土屋門前,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推門而入。
屋內設施十分簡略,卻布置的很是溫馨。屋內的床榻之上,一位老者正躺在床上,不時的咳嗽著。那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俞慕龍。
我來至俞慕龍的床前,恭敬的跪在了他身前:“前輩病得如此嚴重,卻為何不早些與晚輩講,晚輩也好盡自己一份孝心。若不是近日與您書信,我都不知前輩竟以染病。”
俞慕龍看著我,笑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說不說的,跟你說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說著,俞慕龍吃力地坐起身來,我趕忙將他扶起。
俞慕龍嘆了口氣:“老了,不中用了。你信中內容我以知曉。說句心里話,以現在那陸繹的實力,即便是我在年輕個幾十歲,恐怕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也就是說想要戰勝他,你起碼需要超越鼎盛時期的我。”
我看著俞慕龍:“敢問前輩,我又該如何去做?”
俞慕龍突然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隨即笑道:“此時此刻,我突然又回想起,當初我在那溶洞之中,訓練你時的光景,如今你已經成為了一門之主,而我,只怕也將隨時入土了。”
“前輩……”我想要勸慰俞前輩,但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俞慕龍再次咳嗽了起來,痛苦地對著我說道:“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我,已然是教不了任何東西了。但是你若想要變得更強,卻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這要看你自己了。”
“前輩,無論怎樣的苦,我都能吃,即便是付出身體上的代價,我也愿意!”我說道。
俞慕龍搖了搖頭:“這些話,等你知道了內容之后,希望你還能夠這般堅定的說出口。并且,這一次,你隨時都可以選擇退出。”
我聽著俞慕龍的話,不由得產生了一種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