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仰頭看了好一會兒那牌坊,才舉步走進去。
華盛頓特區的唐人街她并不熟悉,現實中她只去過華盛頓特區靠近唐人街的一處小區,也就是第一個比賽里祝先生祝太太住的那個街區。
可是當她走進去,卻發現里面的建筑她看起來很眼熟。
走過一個拐角,她甚至看見一個小旅館,跟她剛去紐約唐人街時住的那個廉價小旅館一模一樣。
她駐足在那門前看了一會兒,并沒有進去,然后繼續往前走。
按照記憶里的方位,她又走了兩條街,果然來到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酒店大廈的頂部“半月酒店”四個字閃閃發光。
她從半月酒店那邊往回走,一直往右拐,來到了算命一條街。
她勾了勾唇角,并沒有進去,只是在街頭看了一會兒,轉身離去。
現在她要找最后一個地方,也就是祝先生和祝太太他們住的小區。
按照時間來算,祝先生祝太太他們應該還沒買下那棟房子,但是那棟房子早就存在了。
溫一諾繼續往前走。
她的方位感很不錯,按道理走了十幾分鐘了,應該要到祝先生祝太太他們那個幽靜的小區了,結果并沒有。
她越走,前面越是繁華熱鬧。
她甚至看見了那棟高高的標志性建筑帝國大廈。
這里真的是華盛頓特區
溫一諾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她收回視線,兩手插在褲兜里,轉身要走的時候,看見諸葛先生也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默默抬頭看著這座大廈。
溫一諾含笑同他擦肩而過。
諸葛先生絲毫沒有意識到身邊剛剛走過一個人,他根本看不見她。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光與影迅速交替,兩人像是墜入無盡的漩渦。
不過只有一瞬間,再睜開眼,他們已經又回到那棟大宅前面。
這一次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原來是這棟大宅。
而大宅里面的人正熱熱鬧鬧在吃晚飯。
餐廳里的燈亮了起來,男主人坐在長桌的一頭,正在開香檳。
小女孩的母親高高興興地說:“華盛頓特區就是不一樣,這里的私立學校我很喜歡,扇扇在里面待得很好,同學老師都很喜歡她”
“已經半年了,也該熟悉了。”男主人抬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女兒笑了笑。
溫一諾皺了皺眉頭。
她很確信自己的視力沒有問題,但是每當那男主人出現的時候,她不是看不見他的面容,就是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像是在高清電視上突然出現低分辨率的場景,實在是怪異極了。
她其實差不多已經猜出來這男主人是誰了,就是不明白這個幻境為什么不讓她看清他的長相。
那小女孩卻不是很高興,一直默默地吃飯,吃完說了句:“我吃完了,還有作業沒有寫完。爸爸、媽媽,我先上樓去了。”
“去吧去吧。”男主人笑著揮了揮手。
小女孩回到自己房里,溫一諾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她身邊,就像一個如影隨形的影子一樣,一直跟著她。
而小女孩現在已經看不見她了。
她一個人趴在房間的床上,抱著大抱枕,手里拿著一張紙,上面用鉛筆畫著一個小男孩的樣貌。
她用手指戳著這張畫像,嘟著嘴說:“你去哪兒了我把我的地址留在家里后院的露臺上了,你會去看嗎”
溫一諾發現這張畫像就是那個跟小女孩一起吃早餐的小男孩。
只不過時間已經過去幾年了,小女孩已經長大,但是小男孩在小女孩心里還是小時候的模樣。
溫一諾嘆了口氣,默默地走到窗臺邊上。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天亮了,她不是站在小女孩的臥室里,而是站在這棟大宅的餐廳里。
她不確信是不是第二天,還是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在這個“幻境”里,她發現時間并不是流線型的往前走,而是跟格子一樣,一個個格子里存儲著一些場景。
她和諸葛先生在外力的牽引下,一個格子一個格子的圍觀那些格子里存儲的場景。
所以她不知道從上個場景,到這個場景,中間的時間跨度是多久。
只是看那小女孩的穿著,已經不是夏天的裙子,而是秋天的羊毛衫裙。
她好像非常開心,跟她之前看見的郁郁寡歡很不一樣。
她一邊吃著食物,一邊對她媽媽說:“媽咪,我們學校今天來了一個轉學生,他好聰明不管什么數學題他都能馬上找到解決方法我們數學競賽小組已經決定吸納他加入了。”
小女孩的媽媽笑著說:“是嗎比我們扇扇還聰明嗎”
“比我聰明多了今天老師出了一道題,他比我快三分鐘解出來了”
溫一諾對這個轉學生很好奇。
像是為了解答她的疑問,下一個場景,她就跟著小女孩扇扇去了學校。
這所私立學校的師資力量非常雄厚,校舍也特別漂亮,大片大片的綠色草坪,還有各種運動設施,比如籃球場、足球場和橄欖球場,應有盡有。
一個班只有十八個人,老師和學生的比例是一比五,也就是說,一個老師只要帶五個學生,當然這是從比例上來說,事實上上課的時候,一般都是十來個人的班級。
溫一諾看見扇扇剛走進教室,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少年就朝她招手:“扇扇坐到這里來”
溫一諾微怔。
這不就是幾年前陪扇扇吃早餐的小男孩嗎
他也長大了
難道他并不是邪祟
那次葛派掌教真人去艾什維爾市的郊區驅邪,溫一諾可是親眼目睹的。
那之后這個小男孩就消失了,溫一諾還以為是被“鎮壓”了。
現在看來,并不是那么回事。
她在這個少年身上看不出任何“邪祟”的跡象,而她腰間的黑騎軟鞭也沒有絲毫指引。
不遠處諸葛先生也默默看著這一幕,臉色非常黑沉。
溫一諾不知道他為什么有些生氣的樣子。
他們倆就看著扇扇跟這個少年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在學校的時候也形影不離。
少年去參加球賽,扇扇一定會去加油。
扇扇去學芭蕾,少年一定會拿著下午茶去接她。
兩人還一起參加數學競賽,雙雙拿一等獎。
少年甚至還跟著扇扇去了她家,見了扇扇的爸爸媽媽。
他們倆很默契地沒提他們是在艾什維爾市就認識的,也沒說他就是那個陪扇扇吃早餐的小男孩。
因此扇扇的爸爸媽媽并不知道這個少年,就是他們曾經花大價錢請葛派掌教真人對付過的那個小男孩。
這個少年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但都是體面的職業,扇扇的父親調查過后,也放心自己女兒跟他交朋友了。
時間一晃而過,兩個孩子都長大了。
扇扇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長相很洋氣,大眼睛高鼻梁豐潤唇,皮膚白皙細膩,但是因為家庭關系,她又打扮得很古典,有股現代和古典交融的感覺,非常有吸引力。
那個少年也長得非常帥氣,深邃精致的五官有點像萊昂納多演羅密歐和朱麗葉那個時候的樣子,但是黑頭發黑眼睛,又有東方神秘色彩的氣質,風靡了整個學校的少女。
無論是白人少女,黑人少女,還是東方少女,都會給他寫情書,約他出去看電影,吃茶,甚至參加各種時尚晚會。
他統統拒絕,只對扇扇一個人好,對她有求必應。
這樣溫柔的美少年,沒有少女能夠拒絕。
扇扇也不例外,她發現自己對這個青梅竹馬的玩伴漸漸心思變了。
她無法把他當成朋友,而是渴求更進一步的接觸。
她想占據他的全部思想和心靈,只為了能夠永遠跟他在一起。
她寫下無數的日記與詩,表示自己對他的愛慕,可卻不敢開口表白。
她太看重跟他的友誼,擔心一表白,如果被拒絕,那朋友也沒得做了。
患得患失的少女夜不能寐,漸漸消瘦。
她終于鼓起勇氣,決定在高中畢業晚會那天晚上向他表白。
男孩已經邀請她做高中畢業晚會的舞伴,差不多就是對她有好感的意思。
扇扇覺得自己的把握又多了幾成。
就在扇扇為她的高中畢業晚會做準備的時候,溫一諾發現葛派的掌教真人又來到她家做客。
他看上去一點都沒老,也可能是人老到一定程度,就不會再老了。
他看了看溫一諾,又看了看溫一諾不遠處的諸葛先生,笑著搖搖頭,什么都沒說。
他是來跟這家的男主人商量道門世界杯大魁首比賽的。
對,這個比賽幾十年前就開始了。
到溫一諾參加的時候,已經是第十八屆了。
扇扇跟葛大天師打了招呼,穿著自己專門買的高定dior晚裝,拿著dior手袋,準備好了等那男孩來接她,她就會表白,然后兩人一起坐車去參加他們的畢業晚會。
可是她在門口等了很久,那男孩都沒來接她。
她試過打電話,也試過派人去那男孩家里找他。
可是電話沒人接,她派的人回來說,那家人前幾天就搬走了,鄰居都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扇扇在門外站了一夜,她的爸爸媽媽怎么勸都不肯進去。
從日落西山到夜幕降臨,再到晨曦初露,整整十二小時,她就站在家門口的小路上,穿著她最美麗的衣服,等來的是初戀的幻滅。
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扇扇徹底死了心。
這之后,溫一諾和諸葛先生看見的,已經是扇扇上了大學。
她在大學里很受歡迎,有了很多新朋友,也有了新的閨蜜和同學。
就在大三那年,那個神秘的男孩又出現了。
他出現在扇扇身邊,只是解釋兩年前他的祖父祖母突然出事,他們一家人回歐洲去了。
那個時候還沒有互聯網,一旦出國,聯系基本上就會中斷。
因此扇扇接受了他這個解釋,當知道他的祖父祖母已經過世之后,對他最后一絲芥蒂也煙消云散了。
兩人又成了好朋友。
但是溫一諾敏銳地感覺到,這個男人對扇扇沒有先前初高中的時候那么熱絡了,他跟她保持了朋友的距離,穩穩守住友誼的底線。
哪怕扇扇好幾次暗示他,都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而且他也有了自己的專業,自己的功課,自己的同學,自己的朋友。
扇扇成了他的好朋友之一,不再是唯一的朋友。
這種落差是巨大的。
扇扇不是很開心。
她跟著朋友去泡吧,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差一點被人占便宜。
每當這時,這個男人就會如同天降神兵一樣出現,將她解救出來。
屢次三番之后,扇扇受不了了。
她終于找到一個機會,明確地問了出來:“杰克蘇,你喜不喜歡我”
那男人瞇著眼睛笑著說:“當然喜歡,像朋友一樣喜歡。”
扇扇氣結,她握了握拳頭:“是嗎我也是,像朋友一樣喜歡你”
可是她又不甘心。
她暗戀他暗戀了這么久,他卻對她若即若離。
她聽說男人都賤,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
她想讓他吃醋,讓他有危機感。
于是有一天,她對這男人說:“杰克蘇,我愛上一個男人,可是他已經有了未婚妻,你說我該怎么辦”
這男人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輕描淡寫地說:“那有什么讓他退婚不就可以了”
“退婚可是他的未婚妻是我閨蜜,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這么做”扇扇故意板起臉,“要不我還是再找別人吧”
“扇扇,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你值得任何男人傾心以待。別擔心,我會幫你搞定你的心上人”男人打了個響指,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扇扇對他翻了個白眼,默默轉身離開。
可是不久,她的閨蜜傳來退婚的消息,說是跟另外一個男人一見鐘情,所以跟她的未婚夫退婚了。
扇扇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向那個男人表白。
出乎她的意料,那個男人居然沒有拒絕她
當然也沒有答應她,只是說,他們彼此還不太了解,但是可以相處一下。
扇扇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而這個男人的家世非常出眾,比她身邊所有朋友的家世都要好。
當她的父親和母親知道她在跟這個男人交往之后,他們幾乎是馬上去拜訪了這個男人的家庭。
他們和這個男人的父母相談甚歡,在她父親的催促下,一個月后,她跟這個男人訂婚。
兩個月后,兩人結婚。
婚禮是在國內舉行的,非常盛大,來了很多溫一諾只在歷史書上見過的名人的后代。
這也是兩個家族的聯姻,他們兩人在婚禮上非常登對,被稱為兩個世紀的“金童玉女”。
但是新娘自始至終沒有笑臉。
結婚后,扇扇成了一個標準的賢妻,她循規蹈矩,跟丈夫相敬如賓,漸漸兩人感情越來越深厚。
她沒有生孩子,就領養了兩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兒子長的像他,女兒長的像她。
日子好像就這樣平靜無波的過了下去,兩邊的家長也沒有對他們施加任何壓力。
就在溫一諾以為她弄錯了的時候,事情又有了轉機。
在領養了第二個孩子之后,扇扇變了。
她不再溫文爾雅,也不再善解人意,她遇到一點小事就會跟丈夫大吵大鬧,甚至在房間里摔砸瓷器和電器,還有自殘的暴力傾向。
這一天,她的丈夫失蹤幾天后回到家,一進門就見一個花瓶迎面砸來。
她的丈夫身手敏捷,一下子抓住了花瓶,放在玄關的鞋柜上,皺著眉頭說:“你又在發什么瘋”
“我發瘋我嫁了個丈夫,卻天天看不見他的人影你還說我發瘋你長年累月不在家,是不是已經在外面有了另一個家”
她朝丈夫歇斯底里地吼叫,又抓起手邊的座機電話,拔了線之后朝丈夫砸去。
這一次她砸得太快,她的丈夫又剛好低頭換鞋,一時沒有躲開。
砰地一聲響,座機電話砸在她丈夫額頭,他身子晃了晃,撲通一聲倒在玄關,暈了過去。
扇扇卻大吃一驚,她后退幾步,然后走過來用手探了探丈夫的鼻息,不知道她感受到什么。
縮回手,她在屋里走了兩圈,突然從鞋柜上的托盤里拿了車鑰匙,趁著夜色開車離開。
后面的場景,就是一片兵荒馬亂。
扇扇的父親、母親,還有她丈夫都在到處找她,他們也報警,甚至找了道門高手企圖尋找她的下落。
可是幾年過去,兩個孩子都十來歲了,她還是蹤影全無。
看到這里,溫一諾和諸葛先生都頭疼不已。
這似是而非,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溫一諾揉了揉額頭,覺得頭越來越疼,腰間的黑騎軟鞭也開始發熱。
眼前的景象突然凝固,然后像是兩塊可以移動的墻壁,猛地向她和諸葛先生站立的地方擠壓過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直覺這個幻境快要坍塌了。
她記得何之初說過,幻境其實是一種能量的運用,因此她拿出何之初給她的能量槍,朝著兩邊飛速擠壓過來的墻壁連開兩槍。
槍聲響起,手槍的后坐力完全出乎溫一諾的意料。
她整個人被彈射到高空,然后重重摔了下來。
溫一諾“哎喲”一聲叫出來,然后聽見兩個人在叫她的名字。
“一諾”
“諾諾”
一道聲音是沈齊煊,一道聲音是蕭裔遠。
她,已經從幻境里出來了
這是第一更,今天盡量兩更。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或者八點。。
群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