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面色冷峻身材高大的白種男人帶著他的手下一步步走近,溫一諾不由自主又往回退了幾步。
腳下的沙灘越來越濕了,背后就是茫茫大海,她已經退無可退。
溫一諾瞇起雙眸,一顆跳動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反正已經到了最壞的結果,再壞也不過如此了吧?
溫一諾想,對方不就是想逼死她嗎?
因為她剛才打的那三槍能量槍,也是雙刃劍。
雖然摧毀對方的能量罩,但是殘余的能量波動讓她也無法展開自己的陣法結界。
因為陣法結界說白了就是一種能量的聚合。
何之初那把能量槍的威力在于能夠摧毀一切能量聚合,殘余的反能量波動能停留至少八個小時。
所以他曾經用那把能量槍,一槍癱瘓了整個地區的通訊網絡長達八個小時。
其實就算她能使用結界,她最多也只能撐一個多小時,也無法傳遞到更遠的地方。
而對方是主場,在這里等她等到地老天荒都可以。
想靠結界逃脫是不可能的。
再說對方發現一切需要電力和能量的武器裝備都不能用了,直接用機械動力對付她。
不過他們也小看她了。
溫一諾之前從司徒大宅里逃脫的時候,可是躲避過槍林彈雨的……
她身形動了動,想把能量槍放回槍套,那個男人卻已經抬起那有著很長圓柱體管道的裝備對準了她。
噗——!
一束烈火從他肩扛的圓柱體管道里射了出來!
溫一諾猛地往后仰倒,摔倒在沙灘上,才堪堪躲過那撲面而來的熊熊烈焰!
溫一諾:“!!!”
臥槽!
真是小看對方了!
他們居然用了火焰噴射器對付她!
溫一諾頓時臉色鐵青,頭一次有了“這次栽了”的感覺。
是,她能躲避子彈,她甚至能反轉能量彈,可是她能躲避火焰的焚燒嗎?!
就在這時,“諾諾!”一道熟悉的嗓音從人群那邊傳來。
溫一諾猛地抬頭。
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敏捷矯健,一左一右,飛躍而起,繞過前面那個扛著火焰噴射器的男人,撲到溫一諾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這兩人一個是蕭裔遠,一個是沈齊煊。
緊接著,又有好幾個男人女人沖過來,將溫一諾和蕭裔遠團團圍在中間。
蕭裔遠飛快地檢查了一下溫一諾,確定她身體沒問題,才連忙說:“諾諾,我不是來給你添麻煩的。這位趙先生是霍先生派來的人,他在這個城市工作多年,是代表我們國家的,也是官方人員。”
沈齊煊也說:“這邊的先生女士都是他的下屬,全都是代表我們國家駐扎在這個城市的官方人士。”
溫一諾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有這些人在她身邊,對方再有火焰噴射器又怎樣?
難道他們敢挑起兩國爭端嗎?!
畢竟代表我們國家的駐外官員如果死在他們的火焰噴射器下,那絕對是開戰的重大國際糾紛。
所以這些人,是用他們的生命作為護盾,保護著她的安全。
溫一諾激動到戰栗。
她自覺沒有做過什么利國利民的大事,可是這些人卻能把他們自己放入危險之中,只為了給她提供保護。
那一瞬間,她真是無比汗顏。
她何德何能……
趙先生站到最前面,對著扛著火焰噴射器的人平靜地說:“邁克爾先生,溫小姐是我國公民,我有權保護我國公民在海外的人身安全。你沒有權力用暴力手段對付我國的守法公民。”
那個扛著火焰噴射器的男人略微意外:“……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從來不拋頭露面,這是他第一次在陽光下執行任務,居然一下子就被人認出來了。
這個東方某大國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
趙先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自己的節奏:“邁克爾先生,我現在要求你放我們離開。溫一諾小姐現在受到我們國家保護,如果你執意如此,你們必須承擔一切后果。”
邁克爾笑了一下,他招了招手,突然從身后的叢林里又走出很多彪形大漢。
他們站在溫一諾這群人面前,呈扇形排開,每人肩上都扛著一個一模一樣型號的火焰噴射器!
而在溫一諾他們身后的海面上,幾艘快艇也開了過來,每艘快艇上也有穿著同樣制服的男人,扛著火焰噴射器對準他們的方向。
形勢陡然逆轉。
溫一諾和蕭裔遠站在最中間,外面是沈齊煊和趙先生,以及他帶來的下屬。
可是他們被那么多扛著火焰噴射器的團團圍住。
這么多人同時對她噴火,他們這些這個站在圓心中央的人,又有誰能逃得過呢?
溫一諾站在這些人中間,也只會比他們晚一點去死而已,誰都躲不開這樣密度的火焰。
溫一諾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額頭甚至冒出細密的汗珠。
“喪心病狂!你們實在太喪心病狂了!”沈齊煊怒斥著這些人,他也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連他們國家的官方代表都不放在眼里。
那是一種“殺了就殺了,你能奈我何”的肆無忌憚。
彌賽亞這時高興了,他覺得還可以挽救一下。
畢竟溫一諾是他和瑪竇這些年最盼望的那種研究成果。
是他們一直期待,但是一直沒有辦法達到的高度。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那人身前,對溫一諾說:“一諾小姐,你還有機會,你還可以選擇。只要站到我身邊,允許我給你再加一層防護程序,你不必被他們活活燒死。——再屈辱的活著,也比死亡要好。是吧?”
但是溫一諾卻不買賬。
她聳了聳肩,說:“這位先生,你的腦子真是不太好使。有句話叫‘生不如死’,你說我會不會選擇屈辱的活著?”
她再次將能量槍放入槍套,這一次彌賽亞背后那個男人沒有用火焰噴射器嚇唬她。
他們就那樣淡定地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溫一諾嘆了口氣。
她雖然自己覺得死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可是她不能讓別人為她赴死。
這些人,他們跟她甚至都不認識,卻為了一個命令,義無反顧來到這里,也要保護她。
溫一諾這一刻,有點內疚。
她沒有為這個國家做什么事呢,就有這個國家最好的人,出來保護她。
如果有機會,她希望自己也能為這個國家做些什么。
可惜啊,太晚了。
她低下頭,看了看手上的黑騎軟鞭,心里一動。
如果祝先生祝太太見過未來的她,那么她不應該死在這里……
溫一諾鎮定下來,握了握蕭裔遠的手,然后推開他,從那些保護她的人身后走出來,和彌賽亞面對面站定。
她舉起手里的長鞭,彌賽亞嚇得馬上后退。
邁克爾立刻示意自己的人舉起火焰噴射器,對準了她。
“一諾!”
“諾諾!”
“溫小姐!”
沈齊煊、蕭裔遠和趙先生齊聲招呼她。
溫一諾只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安靜。
她頭也不回地說:“爸,阿遠,趙先生,還有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先生女士謝謝你們在這個時候能夠來到我身邊。我何德何能,不值得你們這樣。”
彌賽亞心里有些不安,從邁克爾背后探頭出來說:“一諾小姐,你不要妄自菲薄。他們來這兒的目的,跟我們來這里的目的,是一樣的。”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超人能力。”
邁克爾也沉聲說:“我們不能放你走,哪怕會因此挑起兩國戰爭,我們也絕對不能放你走。你是我們的國運,如果你不屬于我們,你也不能屬于任何國家!”
他再次舉起手臂,所有的火焰噴射器再次對準了她。
溫一諾像是一點都不害怕,她嗤笑一聲:“別搞笑了好吧?如果你們把你們的國運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我可以肯定地說,你們這個國家沒有前途。”
“退一萬步說,你們所謂的‘國運’,不就是覬覦我后腦的這塊芯片嗎?”溫一諾緩緩舉起黑騎長鞭,對準自己的后腦。
“你要干嘛?!”
“不要!”
彌賽亞和瑪竇一起驚呼。
沈齊煊和蕭裔遠也一起拉住她。
“一諾!不要!”
“諾諾!你要干嘛?!”
溫一諾朝他們笑了笑,“你們別擔心。”
她看向彌賽亞和瑪竇:“如果我取出我后腦的芯片,就地銷毀,你們能不能放他們離開?”
她回頭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那群人。
如果沒有這群人過來保護她,溫一諾知道自己這次死定了。
但是因為他們來了,她的命運才凸顯一線生機。
她其實無所謂,按照師祖爺爺的說法,她其實一出生就應該死了。
白活了這么多年,也賺夠了。
彌賽亞有些貪婪地說:“如果你把芯片取出來給我,我就放他們一條生路。”
溫一諾扯了扯嘴角,知道跟這群強盜是講不清道理的。
你退一步,他們不會跟著退,他們只會得寸進尺。
所以她要做的,是寸步不讓!
溫一諾陡然揮出長鞭,將邁克爾手里的火焰噴射器一卷一拉,拽了過來。
可是邁克爾在短暫的怔忪之后,立刻有人給他又送上一臺火焰噴射器。
他們是有備而來,各種極端情況都考慮到了。
溫一諾看了看湛藍的天空,笑了一下:“……你們準備得還挺充分。”
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天邊的彩霞像是一幅打翻了顏料盤的抽象畫。
她甚至懷疑對方說不定已經用核彈對準了這個地方。
他們不會讓她全身而退的,絕對不會。
溫一諾嘗試了一下之后,徹底放棄了反抗的可能。
她把那火焰噴射器放到蕭裔遠手里,右手再次抬起,長鞭如內卷,臂使指,對著她后腦上被沈如寶那只賤鳥啄破的傷口,狠狠抽了一鞭。
她記得沈如寶那只雀鳥鳥喙的力度和方向,只要順著一模一樣的方向,使出更大的力度,她的后腦,就能被啄開一個更大的洞。
沈齊煊和蕭裔遠想制止她,可是他們的動作都沒她快。
電光火石間,溫一諾已經一手收起長鞭掛在腰上,一手伸到后腦,狠命一摳,挖出一塊血淋淋的東西。
那東西有一塊小型玉牌大小,看上去柔軟至極。
溫一諾忍著腦中劇痛,將那東西一拋,順手從蕭裔遠手里奪過火焰噴射器,自己對著那塊玉牌大小的東西開啟了火焰噴射器焚燒。
突然冒出來的火焰嚇了周圍的人一跳,但是溫一諾并不驚慌。
她看見邁克爾開過一次這個火焰噴射器,早就學會該怎么做了。
當她親眼看著自己把那塊東西燒成飛灰,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才吁了出來。
她的手一松,火焰噴射器吧嗒一聲掉在地上,她的人也緩緩地,緩緩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溫一諾睜著雙眼,天空倒影在她比一般人黑沉的眼底,可是她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
“諾諾!”蕭裔遠發出撕心裂肺一聲喊,跪倒在溫一諾面前,將她緊緊抱在懷里,眾目睽睽之下,哭得撕心裂肺。
沈齊煊也閉了閉眼,淚水滾滾而下。
他知道,都是他,是他的優柔寡斷,對沈如寶的一絲不忍害了她,害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他不配,他不配溫一諾倒下之前叫的那聲爸爸。
邁克爾那群人都被溫一諾的舉動驚呆了。
他們雖然也是悍勇無匹,殺人不眨眼的人,可是在這個親手給自己后腦開瓢,挖出后腦的芯片,然后親自用火焰噴射焚燒的狠人面前,他們自愧不如。
沈齊煊突然暴起,一個矮身翻滾,繞到邁克爾身后,將彌賽亞抓住拽了過來。
他用槍比住他的頭,冷聲說:“一諾已經把那該死的東西取出來了,你們不會連她的身體也不放過吧?!”
彌賽亞冷笑說:“真的取出來了?沒有儀器檢測,我們拒絕相信!”
趙先生憤怒至極:“有本事你們把我們全殺了!你倒是看看我們國家這一次會不會忍氣吞聲!”
邁克爾接到的命令,是如果不能收服溫一諾,就要把她物理毀滅。
可是如果她真的把后腦的芯片取出來銷毀了,那跟物理毀滅也沒有區別吧?
如果這群該死的官方代表不在這里就好了,那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將溫一諾殺死再焚燒。
可是現在他們都來了,沒有退讓的意思。
當然最關鍵的是,因為溫一諾的自我犧牲,邁克爾他們已經沒有了非弄死這群人不可的理由。
他們并不是無組織無紀律的亡命之徒。
相反,他們有嚴密的組織和紀律。
他們的一切行動,都以這個國家的最大利益為準則。
因此邁克爾在跟上級請示之后,向趙先生表示:“我們的人很快會派專家帶儀器過來。只要我們的專家確信她后腦的芯片以及銷毀,你們可以離開。”
“那你們快點!你沒看見她的后腦受了這么嚴重的傷害!你們就是想她死是不是!”蕭裔遠眼里都快流血了,他瞪著那些人,聲音沙啞得如同粗糲的砂紙在硬石上打磨。
邁克爾他們表示沉默,不過對溫一諾還是有了一份尊敬。
狠人最尊敬比自己更狠的人。
好在沒過多久,他們的專家就帶著新的檢測儀器過來了。
明顯這些專家早就在附近待命了。
現在情況急轉直下,他們也只有過來執行檢測的命令。
半個小時之后,他們終于確信,溫一諾大腦里已經沒有了任何芯片信號。
而且不僅她的大腦里沒有,他們的檢測儀器里那塊芯片的特殊頻率,已經成了一條直線。
那意味著,這塊芯片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這個組織的專家終于點頭,說可以放行了,那塊芯片確實已經不存在了。
彌賽亞不放心,還自己重新操作一番儀器,再三確認芯片的信號已經消失之后,他才戀戀不舍地看著那群人將溫一諾擁入他們開來的車里,直接往機場駛去。
彌賽亞和他們的人在海灘站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把溫一諾焚燒芯片的那片飛灰給弄走了。
溫一諾的腦袋剛才被那些專家草草包扎過,不過那些專家不是醫生,他們包扎的并不專業,傷口還在滲血。
蕭裔遠手忙腳亂,從溫一諾的衣兜里找到她的發帶和貝雷帽,忙給她戴上去。
他知道這兩樣東西可以加快她腦部傷口的愈合。
幸運地是,他將這兩樣東西給溫一諾戴上之后,她的傷口終于不滲血了。
大家開著車一路狂飆,直接來到這個城市的國際機場。
此時霍紹恒從國內派來的專機剛剛在機場上降落。
他們走了特殊通道,將溫一諾迅速送上專機。
蕭裔遠和沈齊煊看見路近站在機艙門口,一起長吁一口氣。
路近親自來了,溫一諾應該能活下來吧?
這一瞬間,他們沒有別的期望,只希望她能活著,不管怎么樣,能活著就行……
霍紹恒派來的這架專機是醫療專機,上面有全套腦部手術的大型設備。
飛機一起飛,路近就開始做手術了。
當他打開溫一諾的頭蓋骨,看見血肉模糊的傷口,眉頭不由皺成一個結。
這是活生生用手拽出去一塊腦仁吧?!
這姑娘……也太彪了!
當然,更彪的是,她居然還有呼吸,最關鍵的大腦腦干,居然毫發無損!
溫一諾的手指,堪比最靈巧的外科手術刀了。
路近在心里不斷感慨、贊賞,一邊更小心謹慎地給她做腦部手術,剔除她被撕裂的腦部組織,用新型基因技術修補她受損的神經系統。
整整十二個小時的手術,飛機從從大洋那邊,一直飛到大洋這邊,才剛剛結束。
一回到帝都國際機場,霍紹恒親自帶著人來機場迎接她。
同樣是醫療專車開道,將她送往特別行動司里的專屬醫院。
路近又帶著自己的團隊,再次給溫一諾做全身檢測。
一番操作下來,又是十個小時過去了。
溫燕歸、張風起、老道士、蕭裔遠、沈齊煊,這些跟她最親近的人,都守候在手術室外面。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路近從手術室里出來,疲憊地說:“她的命保住了,但是大腦嚴重受損,智商可能退化。我甚至不確定她會不會醒過來。”
“有很大幾率會成為植物人,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那如果她醒過來,應該就不會成為植物人了吧?”溫燕歸急切地問,“需要我們做什么嗎?”
路近擺了擺手,“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你們隨便吧,不要打擾她就行。”
路近打了個哈欠,回家睡覺去了。
老道士整個人都是蔫蔫兒的,真正老態龍鐘了。
溫燕歸和張風起看他精神很差,還是把他先送回去了。
蕭裔遠和沈齊煊坐在溫一諾的病房里,誰都不愿意離開。
這是第一更,今天盡量兩更。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或者八點。_。
群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