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山想著見一個，于是習慣性地：“從文。”
連叫了兩聲，都沒有人應，書房里靜悄悄的，他才反應過來，從文已經離開顧家了。
他久久地坐在那里，安安靜靜的。
一世風光，到頭來除了一個妹妹能說上體已話竟無旁人了。
此時，他竟然有些后悔，如果不答應安西的話，是不是還有一個從文在身邊，從文也不用落在虎口里，隨時被周云琛那混蛋給欺負了。
顧遠山長長地嘆息一聲，起身到外面吩咐司機：“備車。”
司機也是老人兒了，見著主子這樣怕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吧，心中不忍又不便說什么——
唉，這時如果沈先生在就好了，必定能開解先生的。
少傾，顧遠山坐到車里，司機轉頭：“顧先生，您這里要去哪里？”
顧遠山想了想：“去云熙集團吧。”
司機笑笑：“去是可以，不過這會兒去怕是人家還沒有正常上班……”
司機是老人，一下子就猜出顧遠山是去見誰的，不說別人那想不想見，就是想見人可能也在睡懶覺啊。
云熙集團的小顧總在北城很有名，上班最輕松，把手下整治得最服貼，一個一個成了戰斗工具，云熙的業績那像是開火車一樣，誰家不眼紅？
司機這么一說，顧遠山倒是想起來了，一陣黯然：“那就先挑個好些的早餐點吃個早點吧，老林我請你吃吧。”
老林知道顧先生的心情不好，于是爽快地同意了，一路開車一路還陪著顧遠山說說話，不過顧遠山心情不大好，不太愛說話的樣子。
慢慢地，司機也不大敢說了，一直把車開到一家很有名的早餐店，下車時還特意地介紹，“顧先生，這家港式餐廳可火了，每天位置都排得滿滿的，來得不早還坐不上。”
顧遠山知道他在哄自己，心里那是又苦又澀啊，身邊竟然只有一個司機愿意哄哄他了，當下，倒也報以微微一笑，兩人一起進去。
老林挺輕松，各種點餐端茶遞水的活都包了，要多體貼就多體貼，等坐定又輕聲說：“先生，這松針茶是這里的特色，嘗嘗。”
顧遠山嘗了一口，除了苦還是苦，卻是笑著：“是不錯。”
老林跟著笑笑：“好喝咱就多喝一會兒，時候還早。”
正說著話，眼睛忽然就看著一處直了——
顧遠山不明就里，“看什么呢老林？”
老林連忙擺手：“沒什么沒什么，就是眼花了。”
顧遠山覺得他不老實，于是順著目光看過去，一看眼前就如寺雷轟頂，炸得里外焦里嫩的。
那一對……那一對正在喂食的不是周云琛和從文是誰？
他的得力助手兼心腹從文被周云琛一手按著，拿著不知道什么東西在喂給從文吃，從文默默地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吃了，但是那姓周的仍在逼迫。
真的是太過分了！
顧遠山此時的心情就像是知道唐媛給他戴了綠帽子一樣，恨不得上前把周云琛給撕了，經此昨晚，顧遠山整個人都崩潰得要命。
他們這兩個老家伙那么直白果果的目光，周云琛自然是察覺到時了，目光掃了過來，隨后笑瞇瞇的：“顧先生。”
他又低頭對沈從文說：“你以前的好主子。”
沈從文看他一眼，然后望向了顧遠山。
終不是主仆了，也實在沒有必要多余的客氣，所以她只是微點了下頭算是打了下招呼，但是這些看在顧遠山眼里是有別的解讀，那就是從文被周云琛拿捏住了，怕是什么都是被姓周的控制住了。
一時間，心里難過萬分，覺得這么好的一個青年就毀了，而且是他親手送上的。
顧遠山一時沉默，手里的美食都吃不下去，如哽在喉。
老林很難理解他的心情，是啊，沈先生那么斯文體面的一個人，竟然和姓周地坐在一起旁若無人親密，那一定是被逼的，沈先生好慘一男的。
顧遠山再也吃不下去手里的東西，放了下來，沉痛地說：“我得和安西談談，這太不像話了，從文好歹也是跟過我的人，怎么能被這樣地對待？”
老林點頭，又送上點頭，眼直勾勾的：“大先生，您多吃點兒一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沈先生可只有您能為他作主一二了。”
昨晚大先生是辛苦了，聽說咆哮了一個晚上，這么一大早的又要發火，真的是……不容易啊！
老林又看了看沈先生那一邊，唉，那親熱勁兒，那姓周的過份的樣子，真的是沒有眼睛看了！！！
顧遠山吃不下也看不下去，干脆早早就出去了，坐在車里一頓悶氣，胡子要吹上天了，老林就在一旁輕聲細語地安慰。
顧遠山雖然傷感，但老林總不比顧寧，他還是拉不下臉在老林面前放聲大哭的，于是就忍著熬著，到了云熙集團樓下時蹲一個顧安西那小崽子！
總之，今天他是一定要一個說法的，他對不起安西這崽子，但是從文沒有錯，跟他這么多年哪里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
顧遠山這時這樣脆弱，愛打抱不平，也真真是被唐媛這頂綠帽子給刺激的，不經刺激，一有風吹草動就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他年紀大了，一晚折騰下來精神又不大好，硬是撐著一雙老眼巴巴地等，終于在十點半時顧安西過來了，車子是王家派的，她昨晚和薄熙塵留在王家過的夜。
顧安西下車和司機打了個招呼，正要進大樓，顧遠山立即下車：“安西。”
“顧先生。”顧安西淡笑：“您怎么來了？氣色不大好的樣子啊！”
顧遠山在心里責備，但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那個……有時間聊聊嗎？”
顧安西笑了一下：“想要辦的話，直接找我小叔就好啦，我現在不管云熙醫院的事情。”
顧遠山被她內涵到了，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現在就把那一份遺囑撕爛了，不過理智告訴他，顧氏交給安西是最合理的安排，是最合理的，是這樣沒有錯。
他忍了下來，一旁的老林耳朵豎起來了，前前后后一想就明白了，明珠小姐怕不是顧家的種啊，當下，看著大先生的目光就越發地同情起來。
顧遠山側頭：“老林，你在這里等著。”
他還是很想和顧安西說說話的，當下目光布靈布靈地望著顧安西。
顧安西想到上午也沒有什么事情做，也不沒有反對，帶著顧遠山進了云熙集團大廳。
顧遠山在北城也是個重量級人物，此時竟然有些慫地跟在小顧總身后，這可驚掉了云熙集團那些人的眼珠子——
小顧總這么厲害啊，把顧遠山都給收服了？
于是人人見著顧安西都叫一聲：“小顧總。”
那一聲聲恭恭敬敬，氣派極了，顧遠山心情好了些——
沒事，天還沒有塌下來，至少他自己的兩個種都是好好的。
長情的生意做得很好，安西又是這樣爭氣……挺好的。
顧安西一直沒有和他說話，直接帶到了頂層她專屬的辦公室，經過一段時間的改造，這間２００來平的辦公室改裝得十分地潮流，墻面上貼著顧安西喜歡的樂隊畫報，另一邊的墻壁上放著架子，上面擺的都是她收集的人形手瓣，還有各國的迪斯尼公主啥的，總之這根本不像一個副總的辦公室，就像一個很舒適的生活區，特別落地窗那兒放的沙發，又大又軟，顧安西最喜歡靠在那里打游戲了，唐秘書最近在那里呆的時間也很多。
顧遠山眼巴巴地看著，心里又有些感嘆。
顧安西讓他坐下，吩咐唐秘書倒兩杯茶過來，顧遠山一喝，上品。
相對這下，老林推薦的那家松針，就如同馬尿一般難喝。
顧遠山坐著喝了幾口茶，才輕聲說：“安西，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也不辯解什么，就是過來看看你。”
顧安西靠在沙發上，淡淡一笑：“不需要說對不起，我現在挺好的。”
顧遠山自然也不會說出那些遺囑的事情，說出來只會被這個孩子看不起，再說這時她也不會要吧。
他默了一會兒，才低語：“今天來見你，其實是想求你一件事。”
顧安西挑了下眉：“從文的事？”
顧遠山驚鄂：這孩子莫不會讀心術？
顧安西當然沒有，她是猜的，她看著落地窗外面然后就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是為了從文來的話，那我只能告訴顧先生，你太不了解從文了，如果她不愿意的事情誰也逼不了她。”
顧遠山心里的這個‘他’和顧安西口中的‘她’是不一樣的，他聽了這話，只覺得五雷轟頂——
怎么，從文他是自愿的？
顧安西當然不會和他說太多，沈從文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穿襯衫，短發，只是聽說把煙戒掉了，其他的沒有改變。
周云琛喜歡這樣的，她又何必說破，不過看著顧遠山著急內疚的樣子，還是蠻……爽！
就在兩人說話時，來了個人。
不是旁人，正是王競堯的秘書長，是送咖啡和紅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