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呆住了。
許久，她才喃喃地開口：“你恨我是不是，楚慈你恨媽媽是不是？”
楚慈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站到落地窗前隨手抽出一支煙來，點著了狠狠地抽了一口，過了片刻才說：“沒有辦法恨，但……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
他低低地開口：“我和顏顏，還有我和您，都沒有辦法回到從前了。我沒有辦法不顧著你的生命，可是這些都是犧牲了我和顏顏這么多年感情換來的，您問我是不是恨您，可是我也想問問顏顏是不是恨我。”
他苦澀一笑，不想再提了，“好了，不早了，早點睡了。”
此時他平靜得要命，楚夫人反而是怕極了。
等楚慈回自己的臥室，楚夫人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拉著丈夫：“楚慈會不會做傻事兒？長河你勸勸他。”
楚長河聲音極淡：“楚慈不是這樣的人。”
楚夫人看著丈夫，哀求著：“顏顏最聽你的話了，長河你去和她說我同意她的楚慈在一起了，行不行？”
楚長河目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太太，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許久，他才啞聲開口：“顏顏已經有人了，怎么可能？這簡直是荒唐。”
或許之前他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今天他也看得出來楚顏和白荀是有真感情的，他不能自私到為了兒子就再去拆散楚顏和白荀。
他已經自私一回了，不能再來一次。
楚夫人呆呆的，楚長河心情不好，便說：“我洗澡，你早點睡。”
說完他就拿著衣服進了浴室，楚夫人一個人坐在那里發呆。
過了好久，她才輕聲說：‘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她不信，楚顏不喜歡楚慈了，她小時候不是最喜歡粘著楚慈的嗎，怎么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呢？
清早，楚顏不小心睡過頭了，醒來時臉就被親了一下。
她睜開眼，看見楚慈正站在床邊打領帶。
因為是藝人，他身材很清瘦，但會有薄薄的肌肉，整副身子十分賞心悅目。
他一邊打領帶一邊說：“上午有個通告，下午下班我接你。”
楚顏臉埋在枕頭里，拿過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八點。
她嘆息一聲，坐起來。
她才睡醒的時候，看著有些像小孩子，頭發松松的，身上穿了一件他的淺藍襯衫。下床的時候兩條腿細細的，她要去洗手間白荀一手就摟住她的腰把她勾了回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聲音壓得低低的：“累嗎？累的話就再睡一會兒。”
他總歸是舍不得她出去忙，聲音壓低了：“其實你不開會司也挺好，做些你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就好。”
楚顏倒是沒有跑，就著他的手臂倒在他的臂彎里，仰著頭看他：“咱們總得有個主業的。”
她的手輕輕地拉著他的領帶，忽然就說：“你也未必喜歡當藝人，不是嗎？”
白荀的眸子微閃了一下，有些驚訝，他摸不準她猜到了多少。
但他是個極聰明心思又多的人，自然不會問下去，只是松開她由著她去洗手間。
一會兒楚顏的聲音輕輕傳了過來：“你如果有這方面的想法可以打算一下了。”
他走到門口，倚著，“我并不在意在楚慈公司，你在意嗎？”
他安靜地看她的臉，楚顏正在刷牙，這時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并不在意，你和他怎么相處是你的事情我不會過問，只要你不會多想不會拿我出氣就好，我只是關心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干這行，如果是為了我大可不必，因為我沒有這種情結。”
當初，也不過是楚慈正好是這個職業罷了。
白荀的眸子一閃，他幾乎是可以確定她知道了什么，但是他仍是沒有說破，只輕聲說：“還有一部片子拍完我就退出娛樂圈，好不好？”
她側頭：“很重要嗎？”
他苦笑：“一個人情。”
接著他又說：“女主是宋佳人，我欠過周先生，也就是周云琛一個人情。”
楚顏哦了一聲，便不再說什么。
白荀存心哄她，便故意說：“你不擔心？宋佳人長得挺漂亮的。”
楚顏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不緊不慢地說：‘人家老公陳明也比你壯啊。’
接著她就隱晦地說了句：“肌肉看著就結實，鼻子也大。”
白荀簡直簡直了，過去摟著她的腰：“對男朋友不滿意？”
楚顏看著鏡子里，“我記得你的通告時間要到了，確定不走？”
她轉身，故意抱他親他，這下倒是白荀手忙腳亂地撥開她，唔了一聲：“快來不及了，乖，早餐我做好了。”
楚顏倒是愣了一下，想不到他起這么早。
“怎么了？”他打好領帶，拿了外套：“助理在下面等我了。”
楚顏拉住他的手，又輕又快地開口：“白荀，我是認真的。”
白荀意外地看她，好半天才輕聲說：“我知道。”
他還是親了親她，這才轉身離開。
楚顏在他離開后又洗了臉，抹了保養品抱了套衣服坐到餐桌上，早餐很豐盛，有她最愛吃的蛋餅，這種面皮還是一早起來現做的……白荀的手藝說不出的好。
要說一點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和白荀相處多了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什么都能學得很快做得很好的男人，至少楚顏現在就領略了兩三件……
但是這樣想著，她的臉蛋又有些燙。
等吃完了收拾了去公司，忙得昏天暗地的倒是沒有時間再去想，只是中間她接了白荀一個電話，是他通告中間抽空打來的，他實在是粘人，楚顏都嫌棄他。
白荀哄著她，又說了一會兒的話才掛了電話。
楚顏掛了電話，她的助手知道她男朋友是白荀，羨慕得不得了，“老板，改明兒要不要給我簽個名？”
楚顏看著電腦屏幕，輕聲說：“把明信片拿來，我幫你要個TO簽。”
小助手一蹦老高的。
楚顏搖頭，笑笑。
一會兒小助手又過來了，楚顏輕聲說：“放桌上就好了，晚上我帶回去讓他簽。”
可是，小助手卻是慢慢地說：“有客人來了，要見您。”
楚顏就抬眼。
這一抬眼就呆了呆。
不是旁人，正是楚夫人。
楚夫人今天頗為樸素，看著沒有以往強勢的樣子，事實上在楚顏的記憶里楚夫人雖然待她不是特別親近，但也算是溫和的，只在知道她和楚慈的事情以后就完全變了，看著她就是仇敵的樣子。
她垂了下眸子，隨后起身：“找我有事？”
她示意楚夫人到窗邊的沙發那兒去坐，跟著叫秘書倒一杯白開水過來。
小秘書愣了一下，連忙過去。
楚夫人坐下，四下里看了看，才微笑著說：“這里看著不錯。”
楚顏淡淡一笑：“湊和吧，就找個事情做，也不圖掙多少錢。”
楚夫人便說：“是啊，女孩子家的還是找個可靠的男人最穩妥，事業這些其實不重要的。”
“也不是。”楚顏仍是淡淡的：“不過是我沒有本事罷了。”
她又接著說：“像安西她做了那么大的事業到哪里都是站得筆直的。”
她隨意幾句話，楚夫人自覺被內涵到了。
她的面上出現一抹幽怨，而后就輕聲說：“我們從來沒有嫌棄你過。”
楚顏回神，知道她想歪了，不過她也懶得解釋了。
正好這時小秘書送了水過來，放下后楚顏讓她先出去。
小秘書看著那兩人臉色都不好，也不敢多留。
門關上后，外面辦公室的十幾個都看著她
楚家也是北城的門名，這一位楚夫人據說是養大老板的人，不過現在關系肉眼可見地差了，而且聽說是因為楚慈。
唉，他們老板現在的男朋友也帥，而且比楚慈小了十歲。
哈哈哈哈！光是想想就爽得要命！
門內，楚夫人終于還是開口：“顏顏，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楚慈，過去是媽媽不好，一直反對你們，昨天我看著你們還是有感情的，所以今天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以后媽媽不反對你們了，你和楚慈在一起以后可以自己單獨住，有自己的家庭。”
楚慈聽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目瞪口呆。
她以為楚夫人是來說服她離楚慈遠一些的，不想是要他們在一起的。
她不可思議極了，好半天才沙啞著聲音開口：“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白荀還是楚家的遠親，這怎么可能？”
她覺得還是要說清楚的：“我和楚慈的事情也過了五六年了，楚太太，五六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的。”
她拒絕是意料之中，楚夫人不以為意，她深信面前的女孩子心中至愛還是自己的兒子，于是就輕聲說：“白荀那孩子是不錯，如果你離開他我們楚家會給他補償。顏顏，只要你和他分手，什么條件都可以提出來的。”
楚顏這時笑了，挺直白地說：“都睡過了，怎么分？”
她說出這樣粗俗的話，楚夫人一時有些接受不了，眼里一下子有了淚意：“顏顏，你是不是故意氣媽媽？”
“楚太太，說好的不是嗎？我不是楚家的孩子了，叫我楚顏就好。”楚顏有些鐵石心腸地說。
并非她無情！而是她欠楚家的早就還清了，楚家養大了她，可是她失去的是她一生中最寶貴的，在她情感最灼烈的時候，她被她愛著的家人集體拋棄了。
她并不欠楚家什么。
楚夫人錯鄂不已，半響才喃喃地說：“你不家楚慈了么？”
她像是抓住什么，急急地說：“你們不也是……睡過么？”
楚顏盯著她，楚夫人有些心虛。
楚顏開口了，聲音沒有一絲的情緒起伏：‘是！就當年少無知吧，或者就當我還了楚家的養育之恩。’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雖然代價大了些。”
她確實對楚慈沒有那么恨，也沒有愛了，可是那傷害卻是伴隨她一生的。
永生難忘。
不要說現在她有白荀了，就是有，她也絕對不會回頭。
絕不會，不管發生什么事情。
六年，一切都變了，她也早就不是那個天真的小姑娘了。
如果早三四年，楚慈去國外找她或許有可能……她也曾經天真地以為他會找她，有時坐在家里看電視，門鈴響時她會以為門口是他，可是過去打開門，門口卻只是一個快遞員。
楚顏就是在這漫長地等待里知道，她并不是不可替代的，至少不是楚慈人生中最重要的，她不怪他，他不顧一切和她在一起或許結局更慘烈。
或許這樣，最好。
不愛，也不恨了。
她說完，楚夫人喃喃自語：“可是楚慈怎么辦？他怎么辦，他會生病，生和我一樣的病。”
她抬眼看著楚顏：“算我求求你，你救救他，他快病了，他說要找個女人結婚了，可是我知道他是報復我，報復我不讓他和你在一起……”
楚夫人終于痛哭出聲。
楚顏木然地聽著，許久她才輕聲開口：“這不正是您想要的嗎，有什么不好的呢？再說他是成年人了，他不會傷害自己。”
她又輕輕地笑了一下：“放心，我楚顏沒有那么重要。”
楚夫人仍是哭：“你不知道，他那樣說必定是崩潰的，顏顏算媽媽求求你……你回到楚慈身邊好不好，我不信你不愛他了，你們明明還愛著對方。”
楚顏靜靜地問：‘當年為什么不成全，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楚夫人仍在這里糾纏，楚顏又不能報警，最后只得打了楚慈的電話，讓他把他的母親帶走。
楚慈接電話時聲音有些啞，他滯了好久才輕聲說好。
楚慈過來時，并不是一個人，他還帶了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挺面熟的，楚顏認出來是個三線小明星，年輕漂亮，身材更是好。
她一過來，楚顏的底氣就來了，因為她明顯就看著楚慈的脖子里有吻痕，于是手橫在身前，挺冷淡地對著楚夫人說：“好了，你兒媳婦在這里，別認錯親了。”
楚夫人本來是打定主意賴在這里不走了，她想著她糾纏楚顏，最好鬧得白荀受不了和她分手，白荀畢竟是個明星不是，經不起鬧的。
可是現在楚慈過來了，還帶了個女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楚顏的態度很明顯，你的兒子現在這么亂，根本配不上老娘。
楚夫人錯亂了，看著兒子，忘了呼吸，好半天才喃喃地開口：“楚慈你怎么……”
楚慈看了看那女的，淡聲說：“到車里等我。”
小明星挺識相的，乖巧地點頭，又看了楚顏一眼。
楚顏還對著她笑了一下，看得楚慈一陣牙疼。
等人走光了，楚顏站在門邊：“行了，一切分明了吧，楚太太可以回去了吧？”
楚夫人非得要楚慈一個說話，楚慈這時不緊不慢地整理起衣服來，他大概來得急，襯衫的扣子還沒有扣整齊，領口更有一個明顯的口紅印。
他也無意遮掩，很淡地笑了一下：“媽，走了。以后不要再來找楚顏了。”
楚夫人搖頭：“楚慈，你騙我，你心里想的明明就是她。”
“要我一天找個女人來證明嗎？”楚慈看著自己的母親：“人家有男朋友了談婚論嫁了，你要你兒子天天糾纏別人有意思嗎，你不要體面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