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蘭一番話話說完，李金鳳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媽看向李秋收那個受傷的表情，并不是表示她舍不得李秋收，而是為了讓大隊的人知道，李秋收是一個多么不負責的人。
為人父，卻沒有盡到一天，甚至于一秒鐘的義務。
那她接下來，再說不讓自己和小九給李秋收養老，就成了天經地義的事兒了，誰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
李金鳳突然發覺，張秀蘭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至少這一刻，她是在護著兩個孩子的。
“只要你肯離婚，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兩個管我的老。”李秋收道。
他這番話的意思，聽著倒像是擔心張秀蘭不肯離婚似得。
大隊的人，反應更大了。
“這也太不要臉了吧？幫他將七個孩子帶大，照顧家里老人，咋的說離婚就離婚了？”
“這也太不將秀蘭，金鳳，小九放在眼底了吧？”
也有人勸李秋收，讓他別離婚，畢竟都這把年紀了。
而且蔣小琴也不是什么好人，比不上張秀蘭，離了要吃虧。
李秋收卻根本不領情，不但不理會提意見的老人，還放任蔣小琴罵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一輩子在農村吃苦受窮。
“好哇，那我就不管了！你放著好媳婦不要，非要娶這種愛惹事兒的，以后出了事兒，遭了罪，可別后悔。”
“你以后也別去找秀蘭，金鳳和小九他們，讓他們養你，你要是敢去，我們全大隊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你個不要臉的！”
“對，不許去！”
大隊的人，說話也比較直。
一點也不怕得罪李秋收和蔣小琴。
張秀蘭聲音有些發顫，看著似乎對李秋收失望極了的模樣，“寫個保證書吧！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但是你得寫明以后不會找金鳳和小九兩個。”
名義上，李金鳳是李秋收的繼女。
小九是他血緣上的兒子。
若是李秋收落魄的時候，去找兩個人養老，他們是養還是不養？
就算大隊的人，還記得今天的事兒。
可誰能保證，十年二十年后，甚至是三十年后，大隊這些人還記得，還愿意站出來？
最好的法子，就是寫個協議。
真到了那一天，李秋收反悔了，這協議就能派上用場了。
蔣小琴：“張秀蘭你夠了啊你，秋收都說了，不用你兩個孩子養老，你還要咋地啊？你這話的意思是信不過秋收？還是故意氣我們呢！”
李秋收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話。
張秀蘭道：“我只是給我的孩子們要一個保證！離婚的事兒，是他對不起我，我可以不在乎，但小九、金鳳兩個從小受委屈長大，不能受委屈到老。”
張秀蘭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不算大。
卻鏗鏘有力。
李秋收只是目光掃了她一眼，就詫異的感覺張秀蘭今日和以往完全不一樣了。
從前的張秀蘭，性子總是弱弱的。
家里不管誰說什么，她都不反駁。
可是這一刻，她竟然說出了這么多話。
這種改變，讓李秋收有那么一瞬間的心慌。
總感覺有什么東西，是他再也抓不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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