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貴人?
裴皇后略一蹙眉。
宣和帝不是貪圖美色之人。不過,身為天子,后宮自少不了各色美人。育有皇子公主的嬪妃,才有資格被封妃。其余得寵的年輕嬪妃,多是貴人美人之流,裴皇后平日幾乎沒關注過。
得了宣和帝歡心的年輕美人,除了十八歲的趙貴人,就是十七歲的羅貴人了。
除了美貌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們都很年輕,皆是兩年前被選進宮的美人。
趙貴人嬌美擅歌,羅貴人嫵媚擅舞。
裴皇后顯然不想見什么羅貴人,正要張口打發,身畔的程錦容忽地輕聲笑道“微臣斗膽進言。羅貴人特意前來請安,娘娘何不見上一見?”
年輕的美人里,唯有趙貴人和羅貴人晉升為貴人之位,可見兩人都有些能耐本事。
羅貴人主動來示好,何不順手收為己用?
裴皇后聽出了程錦容的話中之意,沉默片刻,改了主意“宣羅貴人前來。”
宮女恭聲應下。
片刻后,一個年輕嬌媚的美人出現在涼亭外,恭敬地行禮請安“妾身羅氏,給皇后娘娘請安。”
程錦容還是第一次見羅貴人,迅疾打量一眼。
羅貴人只有十七歲,生得膚白唇紅,容貌嫵媚。身段窈窕,身姿輕盈,腰肢纖細,如風中擺柳。
裴皇后淡淡道“平身吧!”
羅貴人恭敬地謝恩起身。
裴皇后又道“賜坐。”
羅貴人心中一喜,忙又謝恩“多謝皇后娘娘恩典。”
裴皇后沉寂多年,在后宮里像一抹影子,被鄭皇貴妃壓了一頭。后宮的嬪妃們,表面對裴皇后恭敬,暗中向鄭皇貴妃投誠示好的不在少數。
只可惜,鄭皇貴妃善嫉成性,年輕嬪妃們再示好,鄭皇貴妃也不肯分薄天子寵愛。
羅貴人心思靈活,很快將主意打到了裴皇后的身上。
裴皇后鳳體病弱多年,近來雖頗見好轉,也得慢慢調養。總不能以病體伺候天子。如果她向裴皇后投誠,或許,裴皇后肯“提攜”她一二。
羅貴人暗中探聽椒房殿里的動靜,裴皇后來了御花園后,她便壯著膽子來“請安”。
現在看來,這一步算是走對了。
裴皇后肯見她,還張口賜座,這就是一個極好的開始。
裴皇后不喜說話,羅貴人投其所好,安靜端坐,并不多嘴多言。
裴皇后權當身邊多了個物件,倒也沒覺得礙眼。默默賞景片刻,才張口道“聽聞羅貴人擅舞?”
羅貴人心里又是一喜,忙恭聲應道“妾身自幼時習舞,最擅團扇舞和長袖舞。若娘娘閑著悶了,妾身愿去椒房殿獻舞,為娘娘解悶解乏。”
程錦容心中哂然。
這位羅貴人,果然年輕,沉不住氣。一張口,就露出了野心。
不過,有野心的嬪妃,才易拿捏,也更易于為棋子。
程錦容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裴皇后的衣袖。
她站在裴皇后身側,這個細微的小動作,只有裴皇后知曉。裴皇后心里涌起一絲隱秘的喜悅,自然明白程錦容的意思。
“羅貴人一片心意,本宮都知曉。”裴皇后淡淡一笑“既是如此,明日羅貴人便來椒房殿吧!”
羅貴人按捺住心里的狂喜,恭敬地應下。
羅貴人有野心,也有眼色,來意已經達成,也不再多留。很快便起身告退。
羅貴人走了之后,眼前耳根都清靜了許多。
裴皇后在御花園里消磨了一個時辰,才回了椒房殿。再睡一個時辰,喝了湯藥,再用晚膳。
不必別人說,裴皇后也知道自己在日漸好轉。胃口比以前好了,體力也越來越好。
每日晚上,裴皇后入睡后,程錦容才會歇下。
裴皇后有些心疼,輕聲說道“你也早些歇下吧!”
程錦容微微一笑“能伴在娘娘身邊,是錦容此生最大的福氣。錦容一點都不累。”
短短兩句話,聽得裴皇后心酸不已。
是啊!
這段時日,美好得如夢境一般。
程錦容到底還是留下,等裴皇后入睡后才退出了寢宮。
她其實不喜歡肅穆沉重又冰冷的宮廷,可她的娘親被困在這里。她心甘情愿地留在椒房殿,一直陪在娘親身邊。
隔日,羅貴人果然來椒房殿請安。
素來不見后宮嬪妃的裴皇后,對羅貴人還算和善。
羅貴人主動獻舞,裴皇后也未拒絕,傳口諭召了宮中樂師前來。絲竹聲樂響起,羅貴人跳了一曲長袖舞。
長長的水袖揮舞,飄逸出塵。
羅貴人倒也小心,在皇上面前獻舞,自是越柔媚越好。在皇后娘娘面前獻舞,可就不能太過媚俗了。免得令皇后娘娘心生厭惡。
其實,羅貴人小心過了頭。
裴皇后動了‘提攜’嬪妃的念頭,心中半分嫉意都沒有,巴不得前來投誠的羅貴人嫵媚動人牢牢攏住宣和帝才好。
羅貴人獻舞后,裴皇后夸贊一通,賞了十匹上好的綾羅紗。
之后一連幾日,羅貴人都去椒房殿請安。雖不能天天獻舞,陪著皇后娘娘說說話解解悶,也算盡了心意。
后宮中沒有秘密,此事很快就傳到了鄭皇貴妃耳中。
鄭皇貴妃不屑地冷笑一聲。
這后宮中,誰不想得天子寵愛?裴皇后一副賢惠大度的模樣,定然都是裝出來的。
很快,鄭皇貴妃就被打了臉。
宣和帝前去椒房殿探望裴皇后,“正巧”遇到了羅貴人。
裴皇后當著宣和帝的面,夸贊羅貴人“……羅貴人貌美溫柔賢良,且善解人意,十分體貼。前幾日臣妾有些氣悶,羅貴人每日來請安,還特意獻舞,為臣妾解悶解乏。”
宣和帝看了羅貴人一眼。
羅貴人俏臉微紅,面泛嬌羞,恭聲應道“妾身伺候娘娘,是理所應當之事。不敢當娘娘如此盛贊。”
裴皇后笑著輕嘆一聲“后宮嬪妃眾多,有這等心意的,也只羅貴人一人罷了。”
宣和帝也有數日沒召嬪妃伺寢了,當晚,便召了羅貴人伺寢。
羅貴人如何欣喜,不必細述。
鄭皇貴妃氣得在鐘粹宮里砸了一套茶碗。